南戴河•雨|我们其实驾驭不了什么,甚至于包括我们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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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家,已经是汪洋一片,朋友圈里尽是汹涌的洪水,黑虎山水库已经不堪重负,泄洪流量已经达到了1160立方米/秒,不免有些担心,毕竟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不知村子里面是否也已经成为了水乡泽国,家里的老屋,周边的四邻,可否安好?

    此刻,渤海湾的南戴河,也正在下雨,风雨声阵阵激昂着,于是,无眠,辗转反侧。

    雨下得正急,四周尽是滴滴答答的雨声,雨滴落在阳台的铁栏杆上,嗒嗒作响,声音清脆而幽远,挂满雨水的栏杆,包含着深情,却也只能散发出清冷的气息,猩咸的盐雾,从海的那边升腾飘飞过来,浸淫着,肆意腐蚀着坚强的内心。

    雨滴落在树叶上,哗哗的声响,诉说着初秋浅浅的缠绵,雨夜冷风,和雨滴一起,拍打着,轻拥着树叶,细数着岁月的沧桑,从嫩绿到墨绿,再默默走向枯黄,一岁一枯荣,那一棵棵的树,默默伫立守候芳华,萌生新的希望,收获诚实的年轮。

    雨滴打在硬实的地砖上,声音沉闷而平实,一丝憨厚踏实的感觉,在触地的一刹那,迸发升腾为雨雾,环绕着周围的一切,却隐藏在夜的黑里面,只是在不远处昏黄的路灯下,显现出缥缈的身姿。夏日里因地面发烫而常见的氤氲水雾,却因为数日的低温而找寻不到踪迹,只剩下雨滴重重地叩问大地。

    雨滴掉落在小水洼里,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恍惚中一丝潺潺流水的意境,仿佛深山崖下的一泓清泉,崖壁上滴落的水滴,在平静的水面上变奏出一曲高山流水两相知。清泉石上流,奔涌出深山,千折百回,终归大海。而楼下小水洼里积水,会慢慢渗透至土层之中,进入植物的根系,枝叶,云朵,循环往复于天地之间。

    距海边只有500米,隐隐波浪的声音作为低沉的背景,和着风声雨声,在漆黑的夜里协奏。风,夹着雨丝,从开着的窗子飘了进来,裹着初秋的凉意,飘进内心深处,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而心思却还停留在夏天,不见秋叶黄,却道秋已至。之于季节的感受,却多源于一个人的心态,怎样的心态,对应怎样的季节。

      海面上一定是惊涛骇浪,在黑夜里面散发出令人不安的白光,啸叫着,一重又一重,固执地扑向岸边,天空和海面都黑魆魆的,除了远处微弱的灯光,深海处,偶尔一点亮光,是夜行的航船,或者其它什么,在黑色阴郁的海面上飘忽不定,让人不免担心,而雨滴,落在海面上,似乎永远改变不了什么。

      海却是博大和宽广的,河流源源不断地流入,除了在河口堆积出肥沃的三角洲,其实在短时间内也改变不了整个大海的形态,最初一场持续了几百万年的大雨所形成的原始海洋,孕育出原始生命,从海洋蔓延至陆地,又通过水的循环将所有的生物联系在一起,陆地漂浮在海洋之上,成就了灿烂的文明,沿着江河、湖泊,一路铺陈开来。

      在渤海湾,雨水经过不同的河流汇入,夹杂着不同的矿物质,一路欢歌,涌入无垠的蔚蓝,在苍茫的云天之下,化作波涛汹涌。无论是冰川融水,还是沂蒙的甘泉,抑或是夏日里暴虐的洪流,都将归于恢宏的大海,大海一个巨大循环的母体,成就了自然界最为壮观的降水。

      深夜,在雨的欢歌里,思绪飘飞,远远的思念和隐隐的担忧,聚焦在千里之外,鲁中泰沂余脉,齐都故国的边缘,曾经的沃野,在雨雾中迷蒙,掠过青纱帐,远方似乎遥不可及,立在雨雾中的园屋,有些孤单地守候着青青原野,雨在奔放和舒缓中变换着,如同交响乐进入不同的乐章,恢宏和安逸,占据着凭窗远望之人的内心,老屋矗立,低矮的围墙,融入无边的绿色,惬意着沉思者的双眼。雨雾迷蒙之中,明晰的却是许久之后的未来。

      记忆中的雨,总会在夏日里带来一片汪洋,雨水充盈着一度干涸的池塘,引来蛙声一片,也吸引了一堆半大小子,在日头底下跳进池塘酣畅地耍弄一番,耳朵堵上柳树叶,一个猛子扎下去,一头黄泥,然后又被爷爷奶奶揪着耳朵拽回家去,孩子们一般等中午大人们打盹时偷偷溜出家门,但却在最终因贪恋夏日里惬意的欢愉而被斥责一番。

    小河也恢复了生机,一路欢快地唱这歌远去,北方的小河一般都是季节性的河流,但也不妨碍各种鱼一路逆流而上,在小水库的跌水坝处上演鱼跃龙门的盛况,底下又是一群摸鱼的孩子们。水库里的水会一直到开春,秋日里浇麦地的时候,小水沟里又会蹦跳着无数条小鱼,水退却之后,小鱼们就那么无助地蹦着,有人会拿上一小瓷盆,捡上小半盆儿,便宜了昂首阔步的大公鸡……

      早一些时候,天尚未完全黑透时,走在海滩上,大风中听涛看海,海浪似乎有些恶狠狠地铺天盖地而来,散发着白光,远处城市的灯光,映红了穹顶的几片乌云。风很大,大海几乎已经狂怒,波浪生生不息,拍打着沙滩,黑色的海面起伏着,扭曲着,也似乎在喘息着……

      在岸边,我望着海中的一切,竟有些骇然,自然的伟力,在很多时候,可以轻易地夺走我们珍贵的东西,却又都在情理之中,我们其实驾驭不了什么,甚至于包括我们的内心。故敬畏之心应该常有,无论是对大自然,还是你周边的人群。

    在酒店公寓的客厅,望着窗外黑漆漆的雨夜,风送来大海的猩咸,泥土微腐的气息,雨水恣意挥洒,洗去微尘,却不能冲走大街小巷的微小沙粒,天晴时,它们又可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第二天看新闻,千里之外的青州老家,30多个小时的降雨,260mm的降水量,好在雨最终停了,洪水正缓慢地渐渐退却,山区和平原一带还是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终在所有人的努力之下,一切又将慢慢回归正轨,而这便是人性伟大之所在,百折不挠。

    但之于老屋的牵挂,却一直固执如初。惟愿岁月静好,你且安好。

    晚上与老娘通电话,家里一切安好,老屋亦安好如初。只是朋友圈里的那一片汪洋,让人看了不免揪心,但愿每一个人都安全,也愿一切尽快恢复如初……

    惟愿岁月静好,你且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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