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一定是做了不计其数的好事,今生才那么幸运遇到我的父亲母亲。
二十八岁这年,我回到家乡浦市古镇,过上了向往已久的自由写作者生活。众人都无比歆羡地跟我说,“你活成了我们心里的梦。”可我想说,我今生能有缘过上理想中的生活,都是因为有我的父母,因着他们的支持、理解、深爱与包容,我的路才能越走越好,越走越远。
父母亲都出自书香门第,父亲是个名副其实的书痴,家中藏书无数。我的整个童年与少年时代都赖在了他的书房里。父亲身形高大健朗,一脸正气,加之嘴上方的一字胡,颇有鲁迅的风范。他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叫“胡子”,父亲爱梅,因着母亲名字里有个“梅”字,爱梅之心更甚,几十年如一日地研究梅花。我父亲明明是个才子,却偏偏命途多舛,终不得志,只好把大展宏图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印象中很深的一个画面,寒风瑟瑟的冬夜,一家人围在火炉旁各自阅读好书,若是谁发现了精彩段落,就会读出来跟大家一起分享。火炉里的炭火熊熊燃烧,橘黄色的火光映衬得我们的脸上竟似有了一种安宁的喜气。落针可闻的屋子里安静极了,只余老钟的滴答声、翻书书,间或发出的朗朗读书声。
年少时,镇上还有一家不大的新华书店,每当期末考了高分,父亲就带着我去新华书店,随我任意挑选书籍,这是父亲能给予我的最高的奖励。小镇的书店因为这样特别存在,充满人情味。而现在,镇上别提新华书店,就是一家像样的小书店也遍寻不着,实为可悲。
我渐渐被父亲爱看书的行为潜移默化的感染着,也读得越来越多,甚至看也已经满足不了我了,我便开始写,拿支圆珠笔很认真地写在日记本上。每每写完一篇,必是第一时间读给他们听,我并不觉得自己写得有多好,可是每当听到他们的赞赏,我好似凭空添了许多的信心,对写作又多了几分向往。这样的鼓励对于一个年少无知的孩子来说无异于点燃了一把文学的火种,蹭地一下堆高了火焰。
梦想路上的任何贵人都是生命的馈赠,有人在失意里等待,在笑意里喝彩,无论何时都是一股醒在的支撑。是山川海阔,是云淡风轻,也是前行的伴。更何况,这样的陪伴来自父母,便就拥有了天地间的力量。
二零零八年的夏天,我考上了川东的一所大学。
读大学那几年,我与父母保持着书信来往。拿起钢笔,在信纸上写下生活的琐碎,哪怕只是一些细小之事,也觉得郑重。只是很少在信中提想念,我总是疏于对情感的表达。尽管如此,每次收到父母的回信,都会受益匪浅。
母亲很少写,大多情况是由父亲执笔写,母亲在身边说,写的都是对我人生的一些指引,谈及读书、写文、生活、做人,甚至也会谈到如何去谈一场恋爱。隔着万水千山,仿佛他们就在我身边。他们在信中唤我“小二”,落款是“想念你的大一、三号”,这是我们之间惯用的昵称。在我家,母亲是一号,我是二号,父亲最没有“地位”,只能是三号。在家中每当做好了饭菜,父母就会大声叫唤我“小二”,声音传得老远,正在邻居家玩耍的我就会飞奔着跑回家。
有了父母的鼓励,大学那几年我特别用功,还拿到了大学里最高级别的“国家奖学金”,我把钱都汇给了家里,父母用这笔钱还清了供我读艺术类专业大学的债务。
后来,我的书《见素》《当茉遇见莉》相继在全国出版上市了,有了更多支持我的朋友,我终于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最高兴的莫过于我的父亲母亲。他们从网上买回我的书,看了一遍又一遍。小镇里的人都在他们面前对我赞不绝口,他们笑得合不拢嘴,可是他们从未在我面前显露出这份自豪,父亲总会叮嘱我,要谦逊做人,勤奋写文,读更多好书。
当我选择离开教师岗位时,他们刚开始是不同意的,觉得丢掉稳定工作太可惜。可是他们看见我可以通过摄影与设计养活写作梦,就欣然同意了。他们比任何人都懂得我对于写作梦的执着与热爱。我不怕任何挡在梦想前面的障碍,顺应一切的发生都是有助于自己成长。只要我知道前行的方向在哪里,总会有办法为梦想开路。
今春,侥幸没有客居他乡,也不曾颠沛在那未知的远方,身心俱在家中。绿野润沾三月雨,空气里都是南方细雨的湿润气息,揉着油菜花的清香。
我的早晨是彩色的。每日清晨起来,父亲必定已熬好了粥,在每个碗里都放了一个山鸡蛋。每日熬不同的粥,白色的是银耳莲子粥,黑色的是黑米粥,红色的是红米大枣枸杞粥,黄色的是玉米花生粥,绿色的是绿豆粥。每日晚上他总会问我一声,“明早想要什么颜色?”我只需答色彩父亲便心领神会。
父亲深知写作是脑力活,需要补充各种营养,每日三餐便变着花样儿给我烹饪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父亲做的红烧全鱼是我的最爱,每每有好友来访,父母总会盛情款待,这时父亲便做他的拿手好菜红烧全鱼。很久之后,父亲的厨艺还会令友人念念不忘。
菜园是父亲的另一个宝贝。我们每天吃的蔬菜都是父亲在园子里种的,新鲜自然无农药,吃着总有一股别样的清甜。春天,菜园子里春意盎然,绿油油的一大片,煞是好看,白菜、莴笋、大蒜、芹菜……在父亲的悉心照料下长势甚好。园子里有三棵大樟树,已经有三层楼那般高了。每天读书写文乏了,站在阳台上望望那一园子的翠绿,闻闻樟树叶那沁人心脾的香味,整个人就会神清气爽起来。
自从我回来以后,整个二楼成了我的天下。客厅里堆满了我的书,合着卧室一起,好大的书房呢!他们怕干扰我写文,便在一楼看电视,如此我更是如入无人之境,整日在二楼如饥似渴地阅读写作,他们甚少上楼,来了也是给我送茶,送削好的水果。
我也极少下楼。除了吃饭时间,大多时候我都是待在书房里埋头工作。有时候吃饭时还沉浸在书本里出不来,眼神痴痴的,那是我还在自我的世界里神游着呢。这时我往往不多言,来了朋友也少言语,我是知道自己这个弊病的,写得多了,语言功能退化。以前有长辈说我是内秀之人,静心在家写文或许是我最好的选择。
母亲有时会急,怕我是书呆子,呆得不会与人交流了。
于是天一晴,母亲就会带我去山野沐浴阳光,接近大自然,看春花听流水观远山。这时候我便显现出了活泼的那一面,在山野间奔跑,脸上的笑意如山风。
我们还有个固定节目。晚饭过后,一家人就会去离家不远的小学操场打羽毛球。一边打球一边与父母谈天说地。运动让人快乐,尤其是与家人一起运动,更是一种珍贵的陪伴。我与父亲打球时,母亲在旁边欢欣雀跃,笑得像个孩子。
他们对待生活的那种积极热爱,始终感染着我,让我永远心存爱与希望。
父母早已退休,我在楼上读书,他们在楼下读书。小时候,是父亲给我买书看,如今,只要是他喜欢的书,不管再贵,我都会买回来送给他。这是我能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去年,我们家被湖南省新闻出版广电局评为“书香之家”,我人生中的底气好似都是从这氤氲的书香里得来的。
闲来无事,我会把时兴的书拿给他们看,由此他们知道了“斜杠青年”“多元化人生”这些新名词。刚回镇上的时候,亲朋好友都劝母亲给我找个稳定工作,母亲也曾动过给我找工作的心思,可是当她读了这些时兴的书,了解了这个时代发展的新方向后,又看我写的文章被越来越多的自媒体转载,被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反倒支持我当一名自由职业者了。父亲也连带着受她思想的感化,理解并尊重我的选择。
每次我在公众号发表文章,他们总会第一时间去看,不仅看我写的,还会认真阅读朋友们给我的留言。读到大家对我的鼓励,他们总会很欢喜。十几年前,他们是我唯一的“粉丝”,十几年后,我拥有了成千上万的读者朋友,而他们是当之无愧的“铁杆粉丝”。我的每一次进步,每一次突破都会牵动他们的心。
可不管我有怎样的成就,我仍然是他们那个最疼最爱需要庇佑的小女孩。有时我正在电脑前写文章,母亲偶尔还会在给我递冰糖梨子粥的时候亲一下我的额头。我每每取得一点成绩,母亲就会笑盈盈地来到我面前,要给我击掌鼓励,这是她表达自己深爱女儿的一种方式。
小镇这个充满书香的家是父母为我打造的伊甸园,他们说过,在外奔波累了,就回家吧。因为家中有深爱我的父母。有了他们爱的滋养,我才不是插在瓶中等待凋谢的玫瑰,而是扎根在土里的栀子树,年年岁岁的花落花开,永远不会停下对绽放的渴望。
若不是今生拥有这样知书达理的父母,我不可能过上这理想的生活。父母给予儿女最大的财富并不是物质上的无忧无虑,而是心灵上的自由自在。他们从不会逼我做不喜欢的事情,而是愿意倾听我内心的声音,无条件支持我的梦想,让我能活成自己最想要的模样。
亲爱的父亲母亲,我爱你们,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儿女,我也会用你们爱我的方式一样去深爱他们。
如果有下辈子,愿你们还是我最亲最爱的父亲、母亲。
李菁,笔名吧啦,80后湘西灵气女子。
千万粉丝公众号“十点读书“、“有书“签约作者。
艺术硕士,曾为大学教师,
现为自由写作者,自由摄影师 ,客栈掌柜。
喜美学,痴写作,迷传统文化,擅长摄影。
已出版散文随笔集《见素》,
短篇故事集《当茉遇见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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