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七岁那年因为下楼梯,摔了一跤,哭的振聋发聩,其实也没有多疼,但你就是想让别人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妈把你抱起来,往你嘴里放了块糖,哄着你说:“好了好了,不哭了,摔倒了就站起来,坐在地上哭鼻子是很丢人的。”你嘴里含着糖,咧嘴笑的像昨天在村里面看到的二傻子。
你十七岁那年,你谈恋爱了,你爱的死去活来,下课给她买水,放学给她打饭,过星期也不回家,只想着和她多待会,当时你觉得这或许就是爱情吧,你妈担心你给你打电话,你嫌你妈唠叨,对电话里面吼着说:“能不能别总打电话了,烦不烦,你孩子死不了。” 后来你因为早恋被开回去回家反省,某一天,你看到她和别的男生走的挺近的,原来是你在回家反省的时候,她又喜欢了别人。你开始学抽烟,一天至少五包烟,不是有瘾,是心太难受。你妈看你颓废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会每天都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饭菜做好以后,再去唠叨你吃饭,你不耐烦的蒙头的睡觉,你妈看你这样心里莫名的失落。饭菜也是热了又热。
你二十七岁,忙着工作很少回家,你父母给你打电话,让你回家相亲,“王阿姨给你介绍的那个女孩不错,你抽空回来见见吧。” “妈,我现在每天忙的要死,别总催我回家相亲了,过一阵我回家看你去啊,先挂了。” 你敷衍了事,你父母在电话的另一边唉声叹气,他们知道你工作忙,可他们更担心你的终身大事,眼瞅着快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呢,能让人不操心吗。晚上下班,和你在一块任职的大学同学请你吃饭,饭吃到一半,他和你商量,能不能把你负责的项目让给他,他说他女朋友催着他结婚,他着急买房,你心里也难受,你知道这个项目是块肥肉,如果干的好的话,不仅能挣到一笔钱,还有很大的升职空间,你也想着靠这个项目买房呢。可是你一想大学四年的感情,咬着牙就让了,你同学千恩万谢,你笑着说没事这有啥的,你心里难过极了,内心里在极力说服自己 “四年的感情,比房子比金钱重要多了,钱没有了还可以再挣吗,机会多的是。”你同学站起来向你敬酒,于是你顺着难过劲多喝了几杯。
你三十七岁了,在这十年之间,你父母用尽一切办法让你去相亲,每次你总是草草
了事,不是对方不够优秀,是你觉得自己的理想尚未完成,怎么能轻易结婚,在你的观念里,是先立业后成家,立了业以后姑娘跟着你才不会吃苦。今年过年回家,你父母一边刷碗,一边询问你的感情状况,你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敷衍到:“感情吗,还是随缘吧,就用不着您二老操心了啊。” 你父母在厨房里唉声叹气,你往厨房看了一眼又安慰到:“明年过年的时候,我准把你儿媳妇给你带回来。”
你四十五了,儿女双全,没有媳妇儿,孩子是你领养的,之前谈过一个女朋友,带着回了趟家后来就分手了,因为你觉得她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后来你为了不让父母伤心就去了趟孤儿院,当时你一进门,这两个孩子就冲着你笑,你觉着有缘,便领养了,两个孩子挺懂事,学校里面从来没惹过事,每次班里考试总是名列前茅,你很欣慰,颇有一种“儿女随我”的想法。
你四十七了,举目无亲,不再追什么用了一辈子都未完成的理想,一心只想着供儿女读书,今后干什么事都是为钱,老朋友聚会,他们说你没有了以往的潇洒,你笑笑不说话,暗自里说:“潇洒又特么不能当饭吃。”
你五十七了,两个孩子都上了大学,你坐在家门口,看着孩子远行求学的背影,你叹了口气 ,自言自语到: “按理说,我不应该难过的,又没有血缘关系。”
你六十七了,两个孩子参加了工作,很少回家,你终于体会到了,你父母当时的心情。
你七十七了,你有了两个孙子,亲孙子和外孙子。你把许久之前存的一笔钱,拿来去买了辆自己许多年前,早就想买的一辆吉普车,又买了一身皮衣皮裤,把自己的白发和胡子都扎了起来,一身的机车风,一点都没有七十多岁老人的样子,你给儿女留下了一封信,然后开着你心仪的大吉普,奔向了你很早之前就想去的远方。
你到了西藏,找了一个蒙古包,痛饮青稞酒,从清晨饮到傍晚,七十多岁的人,能有这酒量甚是不易。晚风一吹,借着酒劲,找了个山坡把车停了上去,从车上下来坐到山脚边,随手点燃了一根烟,身子靠着自己的吉普车,看着晚霞你缓缓吐出一口烟 “原本想着,喊一嗓子的,可是现在已经没了精力。” 你把烟头掐灭,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委屈的像个孩子 “我这一生,感情上没有愧对过谁,唯独亏欠了自己的父母。” 想到这里,便哭了起来,就像七岁那年从楼梯上摔下来一般,身上没有受伤,心里却已是千疮百孔,泪完起身,坐上自己的吉普车,抚着方向盘,心里五味杂陈
“原本想着行走天涯的,马到没有累死,自己却先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