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深秋,虽无彻骨之寒,但几场秋雨裹挟着冷意袭来,不免令人凭生萧瑟之感。
日前,与一旧友夜谈,末了,竟提醒我青岛降温让我加衣,本是寻常不过的寒暄问候,但我转念一想,如今她远在广州求学,对家乡天气却比我都清楚,便多问了一句,她的答案却非我所问,“期待一场冬雪。”
的确,不少北方的友人去了南方后、南方友人离开北方时,最不舍的还是一场酣畅淋漓,令大地变色银装素裹的大雪。就连班里的同学也发出过希望在放假前来一场雪的愿望。
雪,又称六出花,取自“草木之花,多五出,独雪花六出”,可见其与世间俗物不同,历来以其洁白孤冷之态受到墨客骚人的偏爱。唐代白居易的“东风散玉尘”和吕岩的“岘山一夜玉龙寒”,以“玉尘”、“玉龙”二词称雪,但在我看来即使用了世间最是风流的玉来比拟,也是不能赞其一二的。不如之后杨万里的“独来独往银粟地”,又有“飞琼”、“瑞叶”、“鹤毳”等诸多称谓,其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
平心而论,冬日素来是我最不喜的季节,因我怕冷,冬日素来不喜出门,而所居之地又远在深山少有人来。但围炉向火,红泥醅酒却是我最向往的场景。可若是云冻欲冻雪未雪,梅瘦将花未花这般,不免心急,反倒坏了兴致。
虽身在流水小桥深山里,竹菊为伴,有陋室几间,在琼花未曾普绽妆点万家清晨之际,又怎能体会“坐听一篙珠玉碎,不知湖面已成冰”这样独独属于冬日的意境呢?更何况还有“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这样需要大雪才能造就的情况呢?少时不更世事,常在扫雪的时候懒于起床,如今看来,真真是辜负了那赏心悦目的良辰美景。
家父曾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故而,房后有一片小竹林,每当白雪清峭,玉尘满落,竹林便添了几分诗情。下雪的时候总是格外闲散的,这时父亲便邀上三五好友,拿出今夏新酿的樱桃酒在书房里把酒言欢,而那窗外便是千鸟飞绝的群山。
积雪也湮没了来客的匆匆行迹,竹之翠绿,酒之殷红,雪之孤洁,遥映成趣。我虽是女儿,不懂饮酒的乐趣,但与好友相邀一个雪天,一起赏雪畅谈,久别重逢聊聊各自的新鲜事,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不过,要想成此美事,还要耐着性子等了又等。
此刻窗外踉踉跄跄的秋雨又起了,近了,又近了,离友人的雪天之约不远了。期待一场冬雪,我反而生出了几许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