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中午,老公给我发来微信,说他的一个女同学刚刚去世。
心里一阵难受。
今年2月份的时候,老公给我看了他的微信群。这位女生在群里说了她与乳腺癌抗争的故事,并说现在病情有所好转,状态很好,下一次同学会她一定会参加。没想到昨天她就离开了。
我和老公是大学同学,与他们系的女生同住一栋宿舍楼,对这位女同学有一些印象:大学时候的她,梳着一条及腰的独辫子,温婉而娴静。她在微信中的头像,穿着一条白色的宽松连衣裙,依然是长长的辫子,依然温柔地微笑着。
人生诡谲易变,意外频发,昨天还与你相谈甚欢的人,今天就可能不告而别,远走天涯,来不及拥抱,来不及说再见。
离别让人猝不及防,每一次,内心都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捏住,呼吸停滞,一时不能言语。
前年暑假,带着儿子回家探亲,第一次见到了成年以后的表弟,一位成熟热情的外科大夫,有了妻子,有了儿子,有了一个温馨的家庭。
表弟很热情,邀请我去他家做客,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大桌的家乡菜,手艺相当精湛。
我们边吃边聊,他跟我说起他的病人,他的妻子,他的儿子,敦厚的脸上洋溢着知足的笑容。
临别前,他给我买了一个大大的冰激凌,笑嘻嘻的说:“姐,以后你每年都要回来,我做饭给你吃。”
他的笑很能感染人,我不由自主地答应了。
一个月之后的一天中午,接到姐姐的电话,声音很低沉:“表弟今天早上走了。”
“去哪里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可能是出去旅游了,带着妻子和儿子;也有可能是一个人离家,到处走走散散心吧?
等我弄明白走的含义时,我坐在床边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已经很久,全身一个劲地颤抖,眼泪刷刷地往下流。
人生无常,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对他的离去,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因为我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在这样美好的年纪突然离开。
据说前一天晚上,表弟跟朋友聚餐之后回到家中,乐呵呵地对爸爸说:“老爸,你要好好的哦。”就回房睡觉了。
半夜的时候,他房间的灯还亮着。等到第二天早上,上班时间快到了,他依然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家里人疯狂地砸门,屋里没有任何动静。等到把门砸开,一切都已经晚了。医生说是心梗。
前一天晚上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无人知晓;即便亲人就在隔壁,也无法阻止意外的发生。
弟妹紧紧抱着他的身体,死死地盯着他乌紫的脸庞,一只手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他短短的头发,眼泪默默地流着,嘴里断断续续地反复自语,说她很后悔,不应该争取去天津进修的机会;如果当时她就在身边,也许现在他还是她活蹦乱跳的丈夫,是宠爱孩子的父亲,是没大没小与父亲称兄道弟的儿子。即使结局还是一样,至少还有机会对他说一声:“我爱你!”但是一切都没来得及。
日子一天天地过,一个24小时接着一个24小时,如果没有意外的发生,你会觉得,这就是普通的、平凡的一天,普通到你和爱人吵架,与父母拌嘴,跟孩子生气,与朋友翻脸。
当意外无情地发生,你才后悔,原来,那一天是最重要的一天,也是最后的那一天,而你却没有给身边的人,一个温情的拥抱,一个真诚的笑脸,一声爱意的表达!
2014年12月,因为严重的腹膜炎,我被紧急送进了手术室。
在麻药起效,意识还有一丝清明的时候,看着医生护士在身边走来走去,听着手术器械叮当作响,我突然害怕得全身发抖:进手术室前与老公那慌乱的分别,会不会就是我们这一世缘份的终结?
我的心很慌,临别前很多的话还没有给他说,还没有告诉他即使经历过那么多,我的心依然如初;还没有告诉他,即使他车技不佳,我也愿意与他驾车同往想去的地方,就连平时的吵架斗嘴也成了此时我最贪恋的时光。
可我一动也动不了,定定地躺在手术台上,祈祷着命运的眷顾。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麻醉中渐渐清醒过来,老公红肿的双眼看着我,我想伸出手紧紧地拥抱他,我急切地想跟他说话,说说以前不愿说,而现在特别想表达的情话,可僵硬的舌头怎么也说不清,麻醉的双臂怎么也抬不起。
感受着老公掌心的温度,我的心踏实又欣喜: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还有机会给家人以爱意,给朋友以诚意,给外人以善意;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来不及再说一声“我爱你!”
所以,不要吝于说爱,不要吝于拥抱,不要吝于微笑,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因为我们真的不知道哪一天就是真正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