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ytie 宁波诺丁汉大学

其实我一向觉得游记并不能记录下什么，因为不管怎么说，文字能记录的终归是不完整的东西，一些感受甚至并不能事后用语言完整地表现出来。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艰难地为这篇文章开了头，期盼着这篇流水账至少能在日后帮我回忆起在罗马尼亚发生的种种。

到达项目地苏恰瓦后的第一个星期里没有安排任何工作，我们倒也乐得清闲。我每天和室友 Eileen（另一个中国女孩）散步到附近的餐馆，猜着菜单上那些长串名字的含义向服务生比划着点菜，并每次都要等40分钟才能尝到自己之前点过的那盘东西。菜上来的时候，我们多半早已忘记了之前点的是什么，只是有些不明所以地吃完放在自己面前的东西。尽管那个罗马尼亚餐馆这样的慢节奏让我们很反感，我们仍每天都不厌其烦地去那里。那边的 AIESEC 对我们也是基本放任，每天能见到的只有那边的分会主席 Irina，但她又总是事务繁忙，没有过多的时间跟我们呆在一起。其他的成员又正处考试季，更是不会来理会我们。于是我和 Eileen 第一个星期过得十分轻松，去 Central Park 散散步，去 Carrefour 买买生活用品。至于备课学习云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我们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感受这个城市的风情上面去了。

终于在第一个星期将要结束的时候，他们召开了 IPS 大会，除去对 AIESEC 的常规介绍，他们还设置了情景模拟部分，教我们如何跟小孩子沟通。其他的志愿者也陆续到来，我们很快就迎来了第一次课。那一次备课，我们一直备到凌晨三点，思索着教什么，怎么教。我们还从网上搜了很多好看的图片还有视频，自以为准备得很充分。第一节课是由我们整个项目组所有人一起上的，而且一上就是四个小时，我们只能按顺序来教课。那天我走进教室前都是自信满满，想着一定能够顺利。但是站上讲台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一切都跟我之前想的不太一样。英文授课，需要比平时的口语聊天更注意语法和措辞，不仅要组织语言，还要回想起自己要讲的那些点，制造轻松的氛围，在这同时还要时刻留心台下学生们的状态。但我确实不能周全所有，只能尴尬地冲他们笑笑，再自顾自地说。学生们也似乎并不体谅，毫不掩饰自己的感受，但奈何对他们而言我毕竟还算是老师，他们也就没那么过分，只是叹叹气什么的。下课的时候他们也是欢呼雀跃般地全都冲出教室，别的志愿者也都出去和他们说说话，拍照片什么的，然而我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角落里玩着手机。偶尔有回来的学生也都大多避开我，自顾自地坐下用罗马尼亚语建了层壁垒。我竟比预想的还要失落，然后从那后的整个星期，我都面对着那群“阴沉的”孩子们，他们不会对我说的东西给出什么反应，我也做了各种尝试，然而都收效甚微。“啊，难道是被那群孩子们讨厌了吗”我开始这么想着。

直到有一天。那次我们比预定要更早到学校，学生还没进教室。我们就一起站在走廊里等着教室开门，我看着周围那群神色飞舞的小人儿，他们貌似没有注意到我，我便习惯性地拿出手机。这时，两个小女孩走过来，生硬地叫了一下我的英语名，我抬起头，遇上两张笑得特别灿烂的脸，“早上好，老师”，她们这么说着，又给了我一个拥抱。我愣了一下，赶快说“嗯，早上好哦”。其他学生也似乎都被感染了似的，纷纷走上前来与我打招呼，每个人都是一句“早上好”再是一个拥抱，大大方方地。我长舒一口气，心中的种种顾虑都瞬间烟消云散了。对我而言，学生们又开始变得可爱起来了。我开始大力改变我的教课方式：加入了更多的互动，为学生们买小零食作为回答问题的礼物，玩游戏，开设分组讨论，举行小比赛，带他们唱歌......而且我也开始努力记住他们的名字。我们去了好几个学校，教了很多次课，每一次都在不断尝试新的方式。学生们也渐渐开朗起来，开始主动用英语跟我们交流，我甚至收到了两个小女孩为我画的画。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很兴奋地教我们一些罗马尼亚语，我们就干脆先教他们英语单词，再让他们反过来把这个单词的罗马尼亚语版本教给我们。看着他们，就能感觉自己心情变得越来越轻快，终于，教课对我而言也成为了还算有趣的事情。

当然值得一提的还有最后的城市旅行，我和其他三个女孩子一起去了好几个城市，城市间景色相差并不多，但也并不觉得枯燥。觉得累就停下来休息，想走再继续前行，可能受这个国家的生活节奏影响，我们也渐渐变得慢下来。开始能享受慵懒而又漫长的一天，坐在椅子上看喷泉倒慢慢能看出些好滋味。去看了传说中的吸血鬼古堡，爬上教堂的最高层俯瞰风景，在广场漫不经心地逛着摊子......真的是十分令人愉快。

这六周长也并不长，然而又称不上短暂。那是令人怀念的平静而又闲逸的一段日子,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日子就像是在遥远的东欧做的一场梦。

还记得最后一次课，有学生问我，“老师，明年你们还会来的吧？”

我只是笑着，并没回答。也许，并不会再来了吧。我看着他们——因为心中收获的已经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