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下雪了。
我在家里吸溜吸溜的吃着自创的杂烩面时,外面的小雪片子就开始做淑女状,矜持的向下飘飘洒洒,一刷朋友圈,满屏幕都是细碎的小颗粒在舞动,大家都在兴奋的发着小视频。成都下雪了,整个城市开始涌动出一股暧昧不明的兴奋感,透过雪花的间隙,可以看到火锅店老板兴奋的搓着手,吆喝自家伙计多准备几大盆毛肚和猪脑,成都都下雪了,那我们至少应该去吃一顿不带白汤的火锅,打二两青梅酒,再叫幺妹多上几盘秘制麻辣牛肉吧,成都都开始下雪了,我很想家。
我家的那片地界儿叫萨尔图,蒙古语,译为“月亮升起的地方”。北方天暗的早,整轮月亮都升起来,辉满大地的时候,不过才五点钟。路上都是雪,蓬松的像是在大地上盖了一床刚刚弹好的棉花,我和小伙伴们一路走回家,几乎不见人影,一路上又笑又闹,月亮特别好的时候,就仰望着月亮倒着走,大声的背诵李白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们伴着月色,朗声背诗,呼出的热气很快就凝固在帽子上,白绒绒一层,东北的孩子小时候都戴坦克帽,帽子上连着两条宽宽的围巾,帽巾两用,实惠暖和。每天都是这样走着回家,日子一页一页的翻过,人不知不觉的就长大了,时光伴着月色与白雪,未曾辜负于我,我欣赏漫天大雪的好颜色,亦未曾辜负时光,两相安好。
我长大后,到南方念书,只要朋友知道我是东北人,无不发出两声惊叹,第一声掺了少许惊恐:“你们那里冬天好冷的呦”,地理特别不好的会在缀上一句”你们那有夏天嘛,有绿树嘛?”,第二声加了半丝艳羡“还好你们有暖气啊,有暖气真好。”末了还是要补充一句“不过外面还是冷啊”。这种曲折的惊叹听多了,就开始腻味。
心里暗暗的冷笑“你们这些无知的蓝方人啊,我们十年前就开始全民地暖了,在家里敞着窗户穿单衣吃冰棍了,暖气这种过时的东西怎么还能入东北人民的眼”。想是这么想,但是表面还是矜持的,“对对,我们那有暖气,冬天出去都打车的,确实冷得很”。我喜欢南方,一呆近十年光景,但是我不喜欢对南方人解释北方漫天大雪的苍茫。就像是一个南方人费尽心机,也不能让北方人理解什么叫做“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各有各的妙处,谈不了,只能去感受,多说无益,徒增困扰,何必呢?
不过还好,成都也下雪了,也刮起了冷风,我对这座城市又多了一份厚重的喜爱。白居易对刘十九说: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我也烫了一大杯米酒,在夜色中敬亲爱的成都一杯,谢谢你的雪,晚安,成都,愿我们都可白雪映好梦,一夜尽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