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馆,藏在一条即将被拆除的街巷末端,门面斑驳,招牌已经看不清,但如果你在某个黄昏站在它门前,它就会自动为你打开。
里面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一排排深色木柜,柜上整齐贴着编号与名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却温柔的旧纸味,像是被封存许久的回忆。
而那位馆主,自称“影子师”,专门收藏人们遗失的影子。
“不是影子本身,”他解释,“而是你们曾经投射过,却早已忘记的自己。”
有人的影子曾在海边奔跑,后来却困于高楼;有人的影子曾对某人伸出手,却在现实里选择了后退;有的影子不完整,像是被割裂的童年,有的则在哭,而本体却始终在笑。
影子师拥有一种奇异的能力,只要你愿意,他便能从你脚边的灰影中“捻”出那段被遗忘的部分,储存、修复,并命名。他说:“我们都是被剪碎的光,每一段影子,都是一次未竟的诚实。”
有人问:“你收集这些影子做什么?”
他轻声说:“我也曾丢失过自己的影子。”
他曾是一位默剧演员,一生扮演着无声的人物,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连在镜中都没有了影子。那一刻他明白,他演得太久,忘记了本来的自己。
于是他停下脚步,开设这间馆,一点一点从别人身上修复那些“他也曾有过的部分”。他不急于找回自己,只希望有一天,当他修复够多的影子,他的,也会悄然归来。
馆内有一盏昏黄的灯,据说当它闪烁的时候,某段被遗失很久的影子,终于认出了它的主人。
“你能帮我找回我的影子吗?”人们问。
他只是微笑:“如果你愿意面对它,它一直都在那里,从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