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师:
我总是想起来你家的那个小阳台。想它春天的时候,夏天的时候,秋天的时候和冬天的时候。想你站在阳台上的时候,或者是晴天或者是阴天;我更愿意想那是个阴天的下午,不上班,外边不亮也不暗,可以睡个好觉。睡醒了站在阳台上,阳台外面什么都阴沉沉的,晕晕乎乎地漾着,跟当时的感觉一样。
幻想什么东西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就带上了点浪漫,不过,就算是现实中,春天也会有小鸟飞过来,夏天会有很刺眼的阳光,你家那么高秋天不会有树叶子落上去,但冬天也还是会有积雪。我很喜欢落地窗,喜欢的原因就跟别人说园林里面的回廊一样,什么都看得清楚,但是有隔了一点什么,毕竟人还是在回廊里,人还是在屋里面。房子要高,窗户要大,就好了,哈哈。
今天想到你家阳台是因为偶然在网上看见有网站在卖毛边书,就是一页一页还连在一起需要自己裁开的那种。过去的书好像都是这样的,有个网站卖的鲁迅那个年代的毛边书,是当藏品卖的,可以卖到好几万块。毛边书,确实比一般的书看起来有味道,感觉毛边有一种古旧味和人情味,不是机器冷冰冰裁出来的笔直的直线,哈哈。之后我就想到《安娜卡列尼娜》里面,他们都是读毛边书的,安娜,卡列宁,伏伦斯基都是。读毛边的书应该很繁琐,如果看一页裁一页而不是先裁再看的话。但是想想那倒也是个很奇特的体验吧,每读两页就得停下来裁一下,读一些深奥的书的时候倒是可以多几秒反应的时间,要是节奏很紧的小说,那就有点折磨人了。我还想起来苏菲玛索的电影里面就有这个镜头,她就拿着一本毛边书还有裁纸小刀,她那把裁纸刀很精致,很漂亮,在放下书的时候还可以当书签夹在里面。所以我准备也送你一本毛边书再加一把小刀,我也在网上看到了很漂亮的裁纸小刀。然后我就想到你家的阳台了。
过去我住在名吃城里面的时候,那时候那个阳台还很有意思。现在家里的这个阳台,算不上阳台了,长而窄,窗户又安得很高,再加上住在三楼,看出去都是楼外楼,很没意思。过去的阳台,在二楼,也看不见什么东西,但是它是露天的,而且大,形状大概是二十五平方的正方形。阳台上有一个小屋,堆着杂物,各种家电箱子,水管,装修剩下的材料,坏了的童车等等。那间屋子里总是很多灰尘,还有一种混杂的奇怪的味道。小时候好像还挺喜欢去里面翻找,有时候能发现当时觉得好玩的东西,比如砂纸,收音机零件,篆刻刀什么的。
除此之外,我记得的很清楚的关于阳台的事情有三个。
第一个是我养过一条小狗,白色的,不大。那时候就把他养在阳台上。阳台楼下就是门口的路,我放学回来的时候,那小狗能听见,他会把头从栏杆里面探出来看,很好玩。我当时总是很怕他掉下来。后来他咬过我一次,然后就送走了。第二个是夏天洗了头,我妈总让我在阳台上晾干。一般都是中午要上学之前,办俩木头凳子,我和我妈在阳台上坐,很不想去上学。现在想那个时候,只感觉那时候的光线真好。第三个是冬天的时候,阳台上很厚的雪,可以堆一个雪人。我还能记起有一年我堆的一个,堆完我坐在屋里看它。我现在想到这件事的时候,想到的画面是窗户外面很暗,由飘雪,雪人站在阳台上,感觉那个场景特别孤独,但是我当时肯东不是这个感觉,小孩子肯定不懂,说明这个记忆在什么时候被大脑篡改了。
阳台上有两盆铁树,非常大。铁树很好活,不用怎么浇水。有一年我妈说把铁树修剪一下,过一会儿上去一看,我爸居然把所有的枝叶全剪掉了,就剩下光秃秃的茎。但是过了几年他们又长得很好。还有好几盆盆臭海棠,学名好像叫天竺葵,并不是海棠。这花好像特别好活,枝剪下来插在土里好像就行了,所以阳台上有很多。花的颜色还算好看,不是特别鲜艳的红色,不过摸过或者掰折了之后有一种臭味。
我们去你家的时候,你的家居服(或者是睡衣?)也是红色的,哈哈,红色的小袄吧,好像。像新娘子,哈哈。我记得你站在阳台上说话,没笑,说很严肃的事情的时候,脖子上有细细的纹。
祝你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