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是：年岁渐长，才发现从小被教导的“性本善”这一价值观，已经不足于支撑成年人脑细胞运转的规律了。就连《芳华》中被称为活雷锋的刘峰，也在丁丁问他为什么要把进修机会让给别人时，给出的一个答案是“其实我有私心的，我舍不得离开这里”。

但这是整个电影里，他唯一一次为自己考虑的时候。文工团里的所有人都觉得刘峰好，特别好，却是透着一股“傻”劲的好。相信每个人看完电影后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叹：“我才不要做刘峰这样的人。”

是的，刘峰被称赞，但不会被认同。电影的一部分意义就是为了映射生活，在事情发生时，不会为自己想，就会被身边的人称为“笨蛋”，像很多时候的刘峰，一边被人同情着，一边有人骂他傻。渐渐的，从世道的眼色中观察到人性中自私的一面。

自私是一个带着阴暗面的词，通常会出现在简历缺点栏，谁都想躲得远远的，但不管是自己的自私，还是他人的自私，在构成利益比较的人际交往中，无处不在。想妄图凌驾于自私之上，也许只有没有生命力的东西才有可能。

但人是羞于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在两难境地的选择下，就算做了损坏对方利益的事情后，也会自我安慰：“人哪有不为自己的，站在我的角度上，应该都会理解的吧。”

就像看到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你们曾一起穿开裆裤玩泥巴，一起下水摸鱼，一起上学，一起毕业，一起经历了很多，但不知不觉中，对方事业得志，物质水平远超于你后，你难以自抑流露出更多的竟然是难过，而不是欣喜。这其中有一份“我不是希望你过的不好，而是不希望你过的比我好”的私心。连这种不属于自我生命里的物质，都会造成困扰，更何况是正面打交道的财富。

正如英国学者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认为：“人有利己心，都追求‘自我利益’。”

再认同不可了。

但值得一提的是，亚当·斯密在后来出版的伦理学名著《道德情操论》中认为：人是有同情心的，是利他的。由于利己和利他两种结论互为矛盾，由此造成了一个半世纪的争论。但我认为还有一种情况是：利己和利他可以同时发生。

中庸之道的社会，拿捏好这个度，就能将过于难看的事情美化，过于丑陋的人性调和，转变成中性词。当然，有个前提是两个人都不拧巴，都能看透“人往高处走”的社会生存法则，而相互理解。

02

前段时间，朋友嘉嘉想跟一个特别有网红气质的闺蜜小C合作，一起专做淘宝服装，但一开始就遭到了家人的反对，理由是：按照老一辈的经验来讲，朋友之间的生意做不成。嘉嘉本来也有顾虑，但她认为只要两个人气度都大点，不斤斤计较，没有什么是不能商量的。

于是，两个人就轰轰烈烈的开始了，工作室起名也是结合两人名字，她们一起跑市场，做选款，拍照，宣传，还建了微信服装采购直播群，两个人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被拉了进来，客户群迅速壮大。每天，从微信群和朋友圈呈现的状态看起来就只有八个字：“和和睦睦，姐妹同心”，晒出的九宫格照片里也都记录着两个人为事业付出的点滴努力。

但是，突然有一天，服装群里提示消息：“小C”已成为新群主。等一会，再一看，原来300多人的客户群一下子少了50多人，嘉嘉的群主身份退让，群里也没有她的身影了。

我私聊嘉嘉问：“怎么退群了？”

嘉嘉像是幡然醒悟一样回道：“朋友之间，果然不能合作。”

突然想到前阵子微博上看见的一句话：“朋友之间开始做生意，往往是关系崩裂的开始。但因为生意结识的朋友倒是能稳稳定定好下去。”

我把这个看似奇怪但无比正确的逻辑发给嘉嘉，嘉嘉说：“人情真是难以度量，没合作前觉得利益是靠边站的，友情也不会如此脆弱，合作了，才发现，在金钱面前，人的私心有多重。好在，最后收场的时候，各自顾及对方的形势，分开的不算太难看。小C说我带小孩不容易，把没卖掉的衣服留给了我。我觉得她铺开的成本太大，把一起投资买的道具设备留给了她，各自都在为对方打算，算是保留了一份情面，各取所得。”

最后嘉嘉来了句：“其实，我理解她。她也是想更好的活下去。”

不禁感叹：如果朋友无法在更大利益面前继续合作，就带着一点同理心为对方做最后力所能及的给予，就像嘉嘉她们两个给彼此留下的最后一份情面一样，也能为日后关系的修补找到切入口，不至于很尴尬，不至于撕破脸。

毕竟，情分也是有缘分的。

回过头来，我突然想到，如果没有最后那一份“带着理解的为对方考虑”的心，两个人都完全绝对的自私，最后嘉嘉和小C会是什么样子呢？

答案会是：鱼死网破，定要分个谁多谁少，争的面红耳赤。

会吗，也许会，但我相信更好的选择就是妥善处理，把难堪降低到最小值，把尴尬化解到最弱化，把情分顾及到最大化。古往今来，因为给彼此留一份情面，很多不能促成的事情不都顺利进行了吗？也许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两个人都忘却为什么争，只想到为什么合。

《思考，快与慢》一书中，作者说人的大脑思维有两套系统，即系统1和系统2。系统1是无意识且快速的，系统2是将注意力转移到需要费脑力的活动上来，要经过复杂的运算，估量问题的本质后才采取的行动。

我乐意将嘉嘉和小C合作的失败，归结到系统1思考下的结果，即人的第一反应是利己的，这没错。但两个人之间保留的一份善意，即系统2运行的结果，就恰恰证明了人同时也是可以利他的，这是理解，理解的前提是分析。

当你发现人生路上遭遇到的麻烦和打击，不过是别人为“好好活下去”而咬过的牙，拼过的命的时候，你就学会了原谅他人。

03

理查德·道金斯著的《自私的基因》里，也提到“我们可以尝试传授慷慨和利他，因为我们生而自私。”就连我们生命的载体，即躯体也不过是基因强强联合，因为必须生存而不得不创造出来的。我们只不过是基因们的生存机器，如此而已。

毫无人情味的观点，但又讲的有理有据，基因的可复制性造就性格的不同，我们必须承认的是，因为基因的特殊化，作为拥有寄托基因生存的载体，为了保护这些基因而控制不住的选择利己行为。

知乎上有人问：“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怎么办？”

其中一个点赞不算高的答案令我触动：“我也曾无数反思过自己，现在也很坦然接受存在部分“恶”的自己。我只求坚守自己的底线，接受人性中存在的“恶”，但不会让它失控去影响他人，损害他人的利益。我会控制自己不去做一个坏人，保护自身后才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人。”

如果不可避免，就干脆与自私握手言和吧。

请理性对待自己心中那小小的自私点，也坦然接受别人对于你的自私点，学会理解，你希望的世界就会如你希望的那般平稳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