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真正喜欢的人是没法做朋友的，因为看多几眼，都还是想拥有。”
这是那天百无聊赖地刷微博，无意中刷到的话，我在页面上停留了一会，看到下面有条热评：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呀，这真是一句悲伤的话。
最后一次什么？
最后一次没羞没躁地问他：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还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允许自己，迷恋他隐匿雾霭中的背影？
我们不能去问“累吗”这种问题，一问必溃不成军，喜欢上的那一刻，本来就站在败局里。
喜欢你这件事，除非你也喜欢我，否则我一败涂地。
就像北川之行。
北川对之行说：“我只想做你的男朋友，如果不是这个身份，我待在你的世界，除了格格不入，我想不到比这更贴切的形容词。”
北川何许人也？
唔，一个是追了之行三年的男孩子。
北川之行，这两个名字就连合起来读都带着劈柴喂马走天涯的豪爽。
好像天生一对。
但他们的故事，无以为继。
准确地说，北川只是每年都会在微信上表白之行一两次，又一如既往被拒绝掉的——失意人。
而之行——只是个躲避爱情的胆小鬼。
他们其实只正式见了几面。谈不上熟，也谈不上陌生。
会面时，那个在微信上情话连篇的大男孩像熄了火的卡车滞留在半道上——只会腼腆地看着途经的一辆又一辆飞驰的车。
之行的话就是那飞驰的车，一句又一句，没话找话，生怕突如其来的安静会让气氛尬掉。
之行一度恍惚，眼前这个闷葫芦一样的人跟微信里侃侃而谈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吗？
“算了吧，还是做个朋友吧，他不适合我。”之行在心里闷闷地想。
之行不知道闷葫芦的闷，是因为在心上人面前总容易紧张。
北川看着之行发来的拒绝的话，皱眉，很无奈又很无言。
未曾开始，就结束了，不甘心呀。
但是能怎么办呢？喜欢的女孩子心无所属，自然，也不属于他。
她的心，是属于四下无人的旷野吧，那么飘忽不定。
北川思忖半晌，嘴唇微动，终是没了言语。
只能彻底死心。
他最后对之行说的话是——
“除非我把我对你的爱深藏于心，但我想我始终无法克制自己，所以，我们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无法在一起，即便是以朋友的名义。”
守望无果，他退了。
在那以后，北川果真没有再找过之行。
君子重诺也。
之行捂着心脏，那里传来钝痛感。她没有理会。
之行莫名地怅然若失了一段时间，或许是因为他给过的温暖真实存在，余温散去前那一刻总教人有几分贪恋。但之行没有挽留，不够喜欢的人，是不能将就在一起的，因为看多几眼，都还是觉得遗憾。
遗憾你不是我最喜欢的人，遗憾也许再等等，那个人就会出现了。
北川的温暖，值得另一个懂他的女孩子来珍惜。
而之行，只想做之行的之行啊。
这个世界有很多个之行，也有很多个北川。爱别离，怨憎会，都曾不以为然，后来又深以为然。
感情因克制而伤情，所以，情到底是什么呢？
像这样吗——
我真的太喜欢你了。喜欢到未曾拥有，便已在脑海妄想了一出你我的前世今生。
我幻想过最失落的结局，是我失去你，就像山谷失去回声，从此所有的呢喃情话，掷地无声。
不知道说给谁听。
我可不可以，和你在一起？
02
在北川之行的故事里，男孩始终没能等到女孩的那句“可以”。
果真不是每一句“在一起吧”，都能等来那声腼腆又坚定的——“嗯”。
许多人跨过数重山水后，再回头，不知道弄丢了多少人。
那个时候，或许你会觉得，茕茕孑立也莫过于此了。
现实如此。
其实许多人早已分不清，爱情与生活，哪个更高尚。
或者说，这卑微渺小的一生，那些迟迟不敢让自己心有所属的人，大抵就是怕，生活的苟且会使自己面目可憎，会计较很多得失，会变得没那么可爱，又或者没那么善解人意，也会俗到跟对方讨论经济基础。
当爱情与经济基础都被摆到天平的两端时，人们常常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像这样吗——
那个衣着简朴面容素净的男孩紧张到把手都搓红了，问：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女孩看着他洗刷到泛黄，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复古又明亮颜色的白球鞋，沉默了。他显然很好看，为人温润，可是听说家境不太好，将来要承担的会很多。
她动了动嘴唇，鬼使神差地要答应，却又想起——谈起表哥表嫂门当户对的感情时满意地笑开了颜的爸妈。
最后吐出口的终究又是一句：对不起。
看似简单的一句对不起，内里全是对未来的不安和犹豫。
她拒绝的可能是爱情，但她想要的，还有爸妈希望她将来得到的，又不止爱情。
既无法平衡爱情与现实的落差，女孩赌气又认命地想：索性就不要开始好了。
北川可能永远猜不到，少年光有一腔热忱是不够的，之行想要的安全感也不能只靠甜言蜜语搭建起来。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或许，故事又是另一个版本。在那个版本里，北川毫无保留地爱着之行，之行从不动摇地信赖北川，他们或许不富有，但和和美美。小浪漫与柴米油盐并存，风花雪月与粗茶淡饭不相悖，他们呀，相互依偎，长路漫漫，余生他敢护着她，她定当不负他。
尽管，现实是他们无法在一起，那有没有可能，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他们已经相爱相守，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北川不止一次这么想过，似乎又会好受很多。之行呢？胆小鬼之行呢？
胆小鬼之行不够勇敢。人说勇敢才有精彩的人生。难怪她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向来那么寡淡。
很多时候之行也会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不呢？
不知道是不是，北川并不是之行想遇见的人。
还是，之行已经无法再像少年时代那样，哭也纯粹笑也纯粹，爱一个人，也是不掺杂任何杂质般，认真投入。
成人的世界里，大家好像都有一套隐形的择偶标准。
他不是标准里的人，然后不可以在一起。
他是，还是不可以在一起。
因为自己不是他择偶标准里的人。
这柴米油盐的爱情。
这风花雪月的爱情。
人们到底在寻找什么呢？
我们又该如何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间清醒活着，不被眼下苟且绊住呢？
03
求而不得，是一种遗憾。
得而不惜，是一种辜负。
北川双手合十时，学会了隐忍。求不得，那就不求了。
如果姻缘真的有天定就好了，命定的人早早出现，最好出现在他喜欢她以前。这样，他一定不会喜欢她，世间也可以少一颗，备受求不得之苦的灵魂。
北川呀北川，之行呀之行。
我的个性像之行，可我遇不到北川。又或许说，我遇到的人，没有人那么像北川，勇敢又克制。
但是假如我真的遇到这样的北川，我怕我会成为另一个胆小鬼之行。
我把自己代入到他们二人的故事里看自己，有那么一刻，我都觉得，之行是羡慕北川的。就像我羡慕之行曾经被一个善良温暖的人喜欢过，借之行的眼睛去看北川，会发现，在身边人越来越小心翼翼说话、做事有所保留时，北川没有逃避自己的感情，这个女孩是他想珍惜的，他会尽力去争取，不论结果是什么，只要他勇敢就够了。
勇敢会为自己挣来一线生机。
不能拿北川的失败来否定他的勇敢。
所以，之行很羡慕北川的果敢。因为一个人够勇敢，很多事情都不是问题了。
你不敢说的话，你不敢做的尝试，你不敢面对的人，你不敢知道的真相……那些不敢，都会因为你敢了，走向另一个方向。
我就像胆小鬼之行，我拒绝很多可能，因为未知可怕，我害怕。
换言之，我不勇敢。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一直。
做了那么多年胆小鬼，我怎么会知道，勇敢的人生会更精彩。
朋友都以为我初恋谈的太伤情，受了很重的伤，从此不敢再爱人。
其实不是。
我也是很久以后才明白——不是如此。
我来解释解释谈恋爱谈出后遗症这个事。说一句公正的话，初恋的破灭是我跟那个人一起造成的，谁都有责任。是我们一起把爱情谈成亲情，然后爱情死了，再就是我不愿意强撑着，好聚好散了。
那以后，我不确定是不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以后，爱情都会过渡成亲情。然后觉得，爱情轻易不可碰。
我曾经为爱很勇敢，现在因它变得不勇敢。
我相信爱情，不然我不会，羡慕街头成双成对的恋人。羡慕他们有彼此，不会孤单。但我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习惯了一个人，久了，也不想活得那么拧巴，会试着享受一个人的状态。
不是假装。
但也不得不承认，很多很多时刻，我孤独到，打开微信，想分享生活的小点滴，却不知道发给谁。
好像大家都很忙，不忙的时候又只想静静。于是我不敢过分打扰，反过来还要怪罪自己，怪自己为什么总有那么多话要说，一些琐琐碎碎的事也要讲，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也值得当成谈资。
每次跟人聊完，心里都会“咯噔”一下，懊恼自己的不加掩饰，懊恼自己不加隐藏。
我渐渐会发现，有些人会把自己藏得很好，谁也走不进，这样的人彬彬有礼，待人温和。却也是这种温和，能产生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把我推开。
后来不用推，我也自觉退了。
越发觉得自己不懂与人交往，所以，对爱情，我还能有什么信心呢？
或许，我比之行还胆小。
但我心里一直有个角落，还盛放着我对爱情的期待。
只是不够勇敢，想了想，命里有他最好，命里无他也作罢。
怎奈何，爱情又不只是两颗心的事，即便它原本就是两颗心的事。
今后的岁月呀，我希望我比之行勇敢。
种树人说，桃花心木苗只有在不确定的环境下学会自己寻找水源，才能长成参天大树。我们也一样，人生本来就是不确定的，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遇见谁，发生什么故事。
在不确定中，锻造出一颗独立自主的心，做一个勇敢的人。
然后——
希望最后变勇敢了的之行可以接受北川。
希望变勇敢的我们，可以不害怕任何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