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金黄的暖光照进了无光的暗室，金色竖瞳眼眸霎时抬了起来。

“这是你的兄长，来，跟他打个招呼。”玛莉卡轻柔地晃了晃梅琳娜的小手。

而梅琳娜只是躲在玛莉卡身后，探出了半张脸，用好奇的眼神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兄长，小手还紧紧抓握着玛莉卡的大拇指。

看妹妹没什么反应，这个身高没有比梅琳娜高多少的“兄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缠在他肩上的橘红色小蛇好奇地探了探脑袋，吐着信子打量着这位小姑娘。

梅琳娜还没来得及反应，小蛇就被兄长瞪了一眼，悻悻地缩了回去。然而比小蛇还令人恐惧的炽金色竖瞳让梅琳娜怔怔地愣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等紧紧缠身的恐惧稍稍退却之后，她哇地大哭了起来。

兄长下意识地想伸手去触碰安抚妹妹，但伸出的手在空中停住了，缓缓地收了回去，就这么荡了下来，如同一条毫无生气的麻绳。

“灰暗的我如何能触碰她。”

玛莉卡轻轻抚摸着梅琳娜的头发安慰她，也给这位兄长投去期盼的黄金色目光。

“她会接受你的，梅瑟莫。”

金黄的暖光搂着妹妹离去，梅瑟莫又坐回了他的暗室里。缓缓合上的门缝记录下了梅琳娜最后回眸的一瞥。

这就够了。

二、

吱呀一声，厚重的门扉被推开了一条缝。蛇的眼眸感知到了温暖，期盼地抬了起来。橘红色的小蛇也昂起了头，伸出舌头嗅了嗅味道。

“哥哥，我学会了一个新的祷告！”还不等人出现，温柔恬静的声音就遮不住喜悦传了进来。

身着披风的梅琳娜掀开帽子，捧着一束金光快步走了进来。梅瑟莫走下座椅，看到梅琳娜手中竟开放了一棵小黄金树，温暖的光溢出手心，在这间暗室里肆意流淌，连灰尘也被照得圣洁，无序地漂浮在空中，成为黄金的碎屑。这一幕，他曾看到玛莉卡使用过，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他常常凝望着幽影树，看那老旧灰败的躯干里流淌出的液体，猜想那会不会是黄金树的残光。直到眼前肆意的金光看得他发愣，让他跌入了金黄的梦：在那里，有一只甜蜜温暖的大手将他牵起，一同走出幽影，走向那棵参天的黄金。

光芒渐渐消退，梅琳娜抚上梅瑟莫的侧脸，手指在竖瞳的眼眸下划了一个弧线。

“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再来给你看。”

梅瑟莫踏前一步，握住了梅琳娜将要收回的手。视线对上了，是美丽的金黄与金黄，是相通的血脉。但是，火啊，那不灭的火，还在燃烧着。他把手缓缓松开了。

接下来两人的道路，究竟各自通往何方呢。

三、

“一切不被黄金赐福的，赐予死亡。”

圣战无休无止。

穿刺者的火焰燃遍了整个塔之镇，哭嚎声，挣扎声，哀鸣声不绝于耳。火焰交织盘旋肆虐，黑暗荆棘丛生，黑铁的铁蹄踏遍四方。是可憎的背叛啊，玛莉卡的雕像代替他掉了脑袋。

然而梅瑟莫没有什么怨言，如果这样就是玛莉卡的愿望的话。

梅瑟莫后来做了一个梦，梦到梅琳娜变成了灵体。她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脸，却穿了过去。梅琳娜收回了手，伸向天空，转身离去，挥手告别。他慌忙醒来想抓握住她，但眼前却仍旧是一片黑暗。

梅琳娜后来确实再也没有来过，连同玛莉卡一起，只留下幽禁于暗室中的梅瑟莫孤独地等待。他的心里一直有一颗小黄金树的萌芽，但再也没有机会萌发过。

因为一位无礼的不速之客，梅瑟莫摘下了他身上最后的金黄，捏在手中，用力，直到捏得粉碎。

四散的金色碎片勾勒出了最后的梦，他终于再次看见了那颗小黄金树，也留下了最后的，亦或是最初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