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乡已经二十多年了,在外的每一个日子,心里满满的全是母亲,每次回去,聊天到深夜的也是母亲。
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为了生计,父母每天不停的忙碌着,很少能候顾上我们,特别是秋收、芒种的时侯,忙的几乎整天不进家门。给我记忆最深的是,妹妹六岁的时侯就会帮着母亲做饭。很多次,冰冷的冬天,我们放学回去,母亲看到我们冻肿的小手和冻的通红的脸,边做饭,边偷偷的流泪,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时候家里有点好吃的,母亲也总会留给我们和父亲,当我们问母亲为啥不吃时,她总是说:“我吃过了,你们吃吧!”母亲善意的谎言,是我儿时最深的记忆。
母亲没有上过学,但母亲很明事理,家里家外都安排的井井有序,也是我们那里出了名的厚道能干、很会做事的女人,由于母亲的真实,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所以左邻右舍的关系都相处的特别融洽。
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教育我们做人要善良、诚实,多做好事。记得有一年冬天,雪下的很大,有一位讨饭的老奶奶到我家门口,母亲把她让到屋里,给她吃了饭,由于天冷,雪大,母亲就留她在我们家住了几天,直到天晴了,母亲才让她走,后来那位老奶奶经常去我家和母亲聊天。母亲的很多善举和慈爱,都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懂得了很多做人的道理,也使我在人生的道路上,坦然前行,不会歧途。
八十年代末期,父母开始做点小生意,家里的日子也慢慢的好了起来,父母每天四五点钟就出去,不吃早饭是常有的事。记得九零年的时侯,我家就装了电话,当时在我们那里很少有电话,父母的努力也算有了回报,后来我去外地上学,哥哥去当兵。我每次去学校的时侯,母亲总会给我带很多好吃的,同学们也都喜欢和我一起分享美味和母亲给我的那份慈爱。
在外的日子,我几乎每天给父母一个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可每次当我问她们身体怎样时,她总会说:“我们身体很好,你放心吧!在外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家里不用担心,”听了母亲的话,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愧疚,因为我知道,母亲说她身体很好,又是善意的谎言,因为她怕我担心,怕影响我工作,母亲的谎言总会让我流下自责的眼泪。
由于常年的劳累,母亲身体大不如以前,很多毛病也慢慢的体现出来。在我很小的时侯,母亲就有头疼的毛病,每次疼的厉害的时侯,她就用毛巾裹着,后来我们带她去很多医院看,也没查出太大的问题,医生说是过度疲劳,脑神经衰弱,要多休息。
2014年的秋天,母亲63岁,有一次在去妹妹家的路上晕倒了,被紧急送到医院,后来查出是肝上的问题,血压低的可怕,对我们家庭来说,是晴天霹雳,每个人都不能接受,可现实确是如此。后来,大哥带着母亲辗转于北京、上海的各大医院,最后在上海仁济医院住院治疗,在医院里,我常常默默的祈祷,保佑母亲平安。
在医院陪母亲的日子,她总是让我到医院外的宾馆去住,她说:“医院里空气不好,人多,特别吵,休息不好,传染病又多,”可我怎会那样,她是我母亲,是生我养我、教育我成人的母亲,儿子为母亲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天经地义的,在她最需要关心的时侯,我一定要在她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
在医院里伺候母亲的那段时间,是我最幸福的日子,也是我离开家这二十多年里,和母亲在一起最长的时间,有时候想想有些心酸和惭愧。为了方便照顾母亲,我花了十元钱租了一个小床,夜里就睡在母亲身边,我是她儿子,伺候母亲是我的幸福,更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在医院,每天给她洗脸,喂饭,擦身子,大小便,翻看病历,听医生嘱咐,每一项我都认认真真的用心去做,母亲总是说:“让我出去买点好的吃,出去走走,散散心。”可我没有,我真的好想每一刻都陪在母亲身边,看着她,和她说说话,母亲开心,母亲健康,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在医院十几天的时间,母亲恢复的很好,医生说也要保持好心情,这病需要慢慢调养,病友们也都喜欢和母亲聊天,看到母亲开心,我很欣慰。出院的那一刻,我的心情格外兴奋,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碧空万里无云。后来我问母亲:“当时病的那么厉害,我打电话,你为啥说没事?”母亲一声叹息说:“我怕你担心,不安心工作,”又是善意的谎言,我听了母亲的话,忍不住泪如泉涌。
我欠父母的太多了,今生,我不想等到有子欲孝而亲不在的那一天。如今,我只想每天陪着母亲说说话,看她们开心的样子,做一个儿子该做的一切。我知道,父母在,我有家,当我压抑、疲惫、委屈的时侯,能回去看看她们,和父亲喝杯酒,和母亲说说话,给她们捶捶背,洗洗脚,倒杯水,烧顿饭,那该是多么的幸福。
如今,我已过不惑之年,父母也渐渐的老了,在这四十多年的时间里,母亲很多善意的谎言,让我更加懂得了母爱的伟大与厚重。现在,我每天一个电话,隔几天就会回去陪陪她们,也时常默默的祈祷,时光时光你慢些吧!让我陪她们一起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