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登上河堤,就被眼前一大群牛吸引住了。河滩上满是铁青色的大水牛。这些庞然大物安详、宁静,悠哉悠哉。喜鹊和八哥在牛背和牛角上歇下来,与大自然的静谧和谐地溶在一起。对岸洲上,晨雾在树林间出没,显得神秘、缥缈。几个伢儿或立或坐,或倚或卧,俨然一个个小天使。一个骑在牛背上的小妹子,穿着红上衣,红红的一团,犹如一个太阳的幻影。啊,多么迷人的景象!像我信步走过去,在一个正在画画的男伢儿后面站住了。刚才我认为的那个太阳的幻影,在他的笔下成了写实。“你这用的是宣纸?”待他停笔观察时,我问。“是呀。你会画画?“男伢转过头问。”干嘛我就会画画呢?““那你怎么知道这是宣纸?““好,我再说,这一群牛是你们家的。”“是呀。”“嗬,我猜对了,那我也是放牛的了?””好,你再猜。””行,那几个伢儿是帮你家放的,因为今天是礼拜天。”“是呀。”“不是不是,我们是一家人。”那红衣小妹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立在我背后,一面摆手,一面给那男儿递眼色。”欸,你刚才已经说了‘是呀‘对不对?””好,你再猜。”小男伢站了起来,提了提裤腰,作古正经来对付我了。”我说,你的画没有跟师傅,是自学的。””跟了!跟了!哦,哦……”几个小天使一齐跟着起哄,把歇在牛背上的喜鹊和八哥都惊飞了。有几头牛还悠然叫起”嗯啊”来。”好,你跟谁学的?“”不告诉他!“”那个小妹子特别厉害,声音也特别尖。“好,不告诉我,我就不采访啦。”我装作要转回去的样子。又是那个小妹子急急地说:“告诉他,告诉他,他是记者。””跟我哥哥学的。”那男伢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说。”他哥哥特别会画,”小妹子抢着向我介绍,”还是大学生哩。””美术学院的?””不是的,是牛学院。”一直张起嘴巴看我们对话的另一个小男伢终于插上嘴了。他约莫四五岁,说话奶声奶气的。“他怎么不读美术学院呢?”画画的男伢一字一顿地告诉我:“对面那个洲我们家承包了,洲上除了种桑树,我家还养了这么大一群牛,所以我哥哥说,他非到农学院去学几年不可。我陷入了沉思:大学生、养牛、画牛……徐悲鸿的奔马,齐白石的虾子,黄胄的小毛驴……他们将是怎样的一代新型农民啊!我环顾着牛群,赞叹道:”好多的牛啊!”那个奶声奶气的伢儿立即自告奋勇:”我帮你数,一、二、三……”他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嗯,数不清。“他终于泄了气。这引起了小伙伴的一阵笑声。小天使们见我很喜爱他们的牛,把我拉到一头牛跟前说:”你会骑牛吗?我们一齐到对河的洲上去。”我说不会,可以试试。那小妹子命令着一头水牛低头把我顶上了牛背。于是,我童心勃发,和小天使们骑着牛趟水到那个令人神往的仙眠洲上去。
2021-04-15 孺子·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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