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
鱼戏莲叶北。”
7岁的迦洛腼腆地给我背诵了他的一篇课文。昨天,我带着妞妞去小区里一起练习跳绳的时候,遇到了他和他的妈妈。时间过得飞快,迦洛已经上了小学一年级。我很好奇,现在小学都学习什么课文呢?有没有什么古诗词呢?小伙子于是给我来了一段汉乐府中无名氏写的《江南》。
“我也会一首江南的词。”美小妞也认认真真地说:白居易的《忆江南》。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这两小儿对诗的场景,多美呢!此时此刻,我突然头脑里冒出一个“青梅竹马”的景象来。
如果你问美小妞,什么是青梅竹马,她会拿着家里的晾衣服叉叉夹在胯下,一边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一边绕着你转圈圈。她确实也有那么一两个如此“青梅竹马”的同学。所以突然有一天她跟我谈到“爱情”这个话题的时候,我知道她说的也就是青梅竹马般的感情,我既不用大惊小怪,也不用小题大做。
迦洛又给我们来了一段《游子吟》。我说你知道游子吟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么?他摇了摇头,妈妈在边上抿着嘴笑。我说,他其实说的就是妈妈对孩子的爱哦!我把每一句话都拆解给迦洛听,说道最后“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时候,我看了看他的妈妈一眼,妈妈笑得更温暖了,迦洛也安静地听着。
就连小草也知道报答春日阳光的养育之恩呢,所以妈妈爱我们,我们更要爱妈妈。假如我和妞妞这样说,她一定会眼里泛着泪光拥抱着我。孩子的心灵是澄澈而不简单的,他们的情感的波澜比我们想象得更加细腻,我想不出比中国的古典诗词更美地传达德的方法。
我和美小妞聊到李后主被软禁时,“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她有些淡淡的哀愁。有一次,她还表演了一番白居易《长相思》里的场景,她一屁股坐在床上,微微抬起头,伸出一只手慢慢伸长,仿佛触摸那看不见的月亮,用缓缓的充满着感情的语调念出“月明人倚楼”,像是一个小妻子在思念她的小丈夫,此情此景我是很想笑的,但是我还得很严肃地纠正她,“倚靠“的“yi”和”“椅子”的“yi”不是一个字,然后我站起来,靠在柜子上,给了她一个正确的示范。我也找不到比中国的古典诗歌更美地共情的方法。
多年前,我在电视上曾看到过赵忠祥探寻俄罗斯文化的一期节目。在莫斯科的街头,有位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少女坐在长凳上看书,赵忠祥老师走上前去,坐在美女边上开始了采访。不知不觉两人聊到了普希金,然后一起用俄语背诵了普希金的一首诗歌。应该是秋季了吧,风吹起姑娘耳鬓的缕缕金发,也吹在赵老师很中国的脸庞上,在我的脑海里定格成了这个国家最美的人文风景。
俄罗斯有普希金,印度有泰戈尔, 日本有源氏物语,而中国的上下五千年里有的是百家争鸣,竹林七贤,盛唐气象。现在,我们还可以背诵出那些或温暖、或震撼、或抚慰人心的诗句吗?
能在中国的大街上,和中国的孩子一起背诵诗,谈论诗,我想多年之后,这个场景也一定是我们每个人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
或者,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