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4日,我倒霉,上班出门办事竟与汽车相撞,受伤住院。CT、拍片,全身检查后确定为右手臂粉碎性骨折和腰伤连躺在病床上二十多天。病床躺久了,让我身神俱惫,情感也好像变得非常的脆弱。开始是走路小心翼翼,继而竟步步生怕踩到蚂蚁;最后,那怕是树的黄叶掉落,还是路边小草的枯萎。总之,是生命的东西衰落,都会引起我的多愁善感、柔肠百结。
(声明一下,不是我想‘得道’,或是成心想让别人说我这个人‘心地善良’、私心向佛。实在是:没经过车祸的人是不会懂得车祸那瞬间留在人的心里是怎么样的一种恐怖和阴影的。因此,至今走在路上我仿佛总觉迎面总有许多快车直直向我冲来似的危险。)
我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只是,这些行为:让我突然觉得高尚、觉得灵魂得到修炼后的净化;心地也变得很善良,人的精神世界也觉得因此丰富而不龌龊。以至,让我常常自以为很有理由地总是唠唠叨叨的喜欢说教别人的行为要守规矩,生活不可以乱来,等等等等(这样的说教让我觉得很高尚)。可是,直到有一天,我的这一精神世界轰然倒塌,这着实让我心惊胆颤的吓了一大跳。原来,原来我一直以为那么高尚的品格,竟然不仅只是一钱不值,竟然却是我已“老”矣!
人“老”当然不可抗拒,不可经商酌之后它才来。只是想象中的老应是,有如:儿孙满堂绕膝;或是才高八斗,手中扬着大笔的在纸上挥毫写字作画;至少,也该是白发飘须,坐在高高的山岗上向围在身边的小孩子们讲述那古老已经过去了的故事。。。。。
所以,一直以来我总以为,这离我还远着呐!
就是那天下午,躺在病床已久的难受,就想出去走走。我披着不大适合时令的羽绒服,腰不太直、步履蹒跚的走出医院来到闹市的三岔道口街廊下,看到一群人围观;一圈一圈的总不下二十几个人,其中还间杂着些几个显然是刚放学的小学生蹲在前面。我也爱凑热闹地围上去看。
只见圈中一农妇蹲在地上杀鸟,她两手满是鸟的沾血的羽毛。但见她熟练、灵动的手指,上下翻飞,不一会就把一只不大也不小的鸟剥皮、开膛、破肚。她身边笼子里还有另一只,在窄小的笼子内不停地双脚踏步,不安惶恐的头转来转去;两只滴溜溜的眼睛露出来的神情,可以看到它的惊惶、哀伤和无助。从头到尾,它都看到了它的同类,说不定还是它的伴侣,就在它的身边让人血淋淋的宰杀!
我不忍,大声喝斥她不能这样。一时,空气中突然出现短暂的静默。只是,很快,那农妇抬头看我显然不象“工商、城管”之类的管理人员。她从容地放下手中宰杀完毕的那只,立即伸手进笼去抓那另一只。她的不加理睬,淡定地继续她的手中宰杀动作,让我陷于尴尬、难堪。围观的人正看得津津有味,也不满我的多管闲事;那个肥头大耳的买主更是一脸的不高兴说:“好不容易才碰到这野生的。谁来我也不怕”。说着,挑衅似地对着农妇说“别理他,快杀你的”!这时,围看的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人声嘈杂。我努力在众多的声音、面孔中去找寻支持我的人,遗憾!半声、半张也没有。我想以“保护动物”的有关法规去说动他们,可无赖我也半知半觉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可以镇住大家的法律条文来。所以他们不怕。最后我只好嚅动着嘴巴说“不该当着另一只的面残杀另一只”。这立刻引来哄然大笑我的“幼稚、无知,可笑”来。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我:“没见识!到宾馆,酒楼看看,到处还不是穿山甲,娃娃鱼。。。。。。的杀和吃”(后面还有一大串全是我没吃过、甚至没听过,我记不住、说不出的“珍稀”的野生动物名称来)。立时,我身陷于无助的围攻,羞愧难挡,恨无地缝可以钻入。。。。。。
最后,还是那杀鸟的农妇帮我解了围。显然,她看我弱小、孤立、可怜,破坏不了她的生意,就发善心的劝大家说“算啦,他少见识”。嫌不够,又追补一句说:“人老了,心肠软”。我抗议:“我还不老,我才五十多岁,比那买鸟的还”。。。。。。我要说比那买鸟的人还显年轻得多。但我一个人的声音太弱,淹没在大家叽叽喳喳、落井下石,气不过的嘲笑声浪中。 。。。。。。
大慨,大概在我的这大半辈的生活中,当面如此受辱得这么惨的就属这一次。心里确实有想亮出拳头来,把那可恶的买鸟人的肥圆胖脸一拳打歪的念头。可是,右手臂固定的石膏和心里知道“众怒难平”的古训!这石膏让我抬不起手,这古训让我学乖。特别是那农妇,说我“已老”,这话让我心气不平又心头地震!顿时,气概全无,无地自容、只好灰溜溜地挤出人围老实走人。。。。。。
只是,十步远开外,后面仍有一阵穷追猛打、刺耳、气人,哈哈大笑的声浪追来!。。。。。。 2010年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