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太阳朗照。当这个约莫20岁的年轻人走进渔具店时，老板娘正坐在靠背椅上，面带愁容的注视着陈旧橱柜里的物件发呆。其实，相比渔具店，这更像是一个杂货铺。狭小的空间里，年轻人看到橱柜里和柜台上杂乱陈列着诸如草帽、剃须刀、玩具车以及胶鞋之类的物品，几乎和几年前第一次走进这家店时的光景差不多，只是橱柜上积累的赃物越来越多，透过玻璃看里面的商品，就像被积压在无人打理的仓库已久，被包裹了一层有一定厚度的灰尘。
当年轻人来到门口，挡住的光线在屋内形成影子时，老板娘意识到自己等来了客人，忙起身招呼，“要点什么？”
年轻人看到那张蜡黄的脸上，眉间、眼角、嘴角的皱纹更深了些，就像橱柜上的裂痕一样，随时间渐渐变得醒目。这样的面容不再楚楚可怜，却很有些和蔼的亲切感。“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年轻人心中生出些许怜悯。
“要一包钓鲫鱼的饵料。”
“要什么价位的，我这有7块、12块和15块的。”老板娘说。
“还有5块的吗？我之前买过的。”
老板娘顿了顿，嘴里碎碎地念着，“5块的啊？”他大概犹豫了两秒，若有所思，就好像一个在演唱会上忘词的歌手，将话筒转向了观众。
“嗯，五块的。”年轻人应着。
“五块的这里还有两种。”她又补充到：“这个断货，只有几包了。”说着，她打开橱柜的玻璃窗，将一包表面附着了些灰尘的鱼饵递给年轻人，一面微笑地看着年轻人，热情地解释说：“这种挺好用的。”年轻人认出包装，是他想要的那种。他草草地看了一下，钓鱼心切，没有多想，说了一声“好”，付完钱后，就去了湖边。
02
年轻人开了饵，撑开遮阳伞，摆好东西就绪。坐在小凳上，望向鱼群活跃的湖面，感到心情舒畅，就像预知到他今天定会收获满满。可当他将饵料从开饵盘中取出，放在拉饵盘上准备使用时，倏地黯然失色——这些饵料有问题，无法正常使用。他又用手揉捏一番，但无济于事，如若不是饵料散发出的一点点腥香味，真让人怀疑他正准备用一捧红色的豆腐渣施钓。
他自然气着想到了在渔具店买鱼饵时的一幕幕。那张慈祥的老脸现在看来却充斥着狡黠与阴险，仿佛她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深陷着一则诡计。年轻人满腹愤恨的拿起那一包饵料，寻找着生产日期，翻来翻去却没有找到，终于，在封面前一行彩色字体里，他发现这已经是四年前的版本了。“总有人喜欢占老实人的便宜。”他在心里咒骂着那个老妇女的狡诈。此时他的怒气绝对能支撑他扛着这一大堆装备跑上五公里去到那家店里，把丑陋的老板娘数落一番，再让她退钱。
然而确有一群鲫鱼在他正前方4、5米处缓缓地游着，这显然是在觅食，年轻人心想。他又环顾眺望了一番，如果现在回去岂不是白白失掉了几斤鱼获？何况自己来这湖边一趟也不容易，不妨试一下这过期的饵料，这不也一样色香俱在吗？他自我劝解着，只是粘钩性“不太好”罢了，是的，姑且一试。
他小心翼翼地将豆腐渣状的饵料捏成团状，挂在钩子上，轻轻地送出一杆，慎重得就好像只要他稍稍用力就会有生命危险。第一杆入水，等了大概十分钟，鱼漂仍然没有动静，钓鱼是需要耐心的，年轻人心想，又过了几分钟，他满怀希望的打算将鱼竿提出，当他将杆身轻轻挑起的时，便又大失所望——他只感到了杆身的重量，毫无鱼儿拖拽的迹象。鱼钩孤零零的露出水面，但他没有就此罢休，仍想方设法捏出能稳稳附在鱼钩上的饵团，心中尚存的理性告诉他，这许是徒劳无功的，但这一丝理性丝毫没法打消他将那些游来游去的鱼儿收入囊中的欲望。于是，这般重复了十几个轮回，有几次鱼饵甚至没有入水就脱钩了。自然，他一无所获。
太阳渐渐西垂，湖边嘈杂一片。在两个小时前，填满年轻人心绪的还满是气愤，现在损失好几斤鱼获的失落感也参了进来，数落老板娘的想法不再那么强烈，他只求快速解决问题。此时他已心烦意乱，无法继续在这倒霉的湖畔无望的垂钓。
03
“老板娘，你这过期好几年的东西还拿出来卖什么卖！”他一边快步从门口走到屋内，一边将剩下的半包饵料忍到柜台上
老板娘还在看着柜台发呆，仿佛凭借意念就能让货物被客人一扫而空。当她听到年轻人的声音时，满脸疑惑的样子站了起来。年轻人察觉到她的神色中透露着一丝不安。
“过期？不可能的，我这从来不卖过期的东西。”若不是事实摆在面前，绝不会对他的语气产生半点怀疑。她拿起那包鱼饵，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像是在刻意躲开年轻人咄咄逼人的眼神。
“你莫不是看到这个了？”老板娘拿手指了指那行标了版本年份的彩色字体。瞟了一眼目不斜视地盯着她的年轻人，像是松了一口气，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年轻人拿出剩下的一点豆腐渣状的鱼饵，“这怎么解释？”他淡淡的语气里藏着莫大的气愤。
“哎呀！后生，你显然不善于开饵。”看起来她不知道应该把自己的手放在哪里，便顺势捏了捏那些鱼饵，若有其事地说：“这些饵料是要和其它的配套使用的。”
年轻人不是第一次使用这种饵料，轻而易举就识破了老板娘的伎俩，但没等他反驳，老板娘又说：“你若不相信，等我男人回来，他开给你看，我不钓鱼的，不懂这些。”她又瞟了一眼满不耐烦的年轻人，接着说：“我男人要晚上才能回来，你就在这等几个小时吧。”她说这话时声调明显高了些。
“谁有时间跟你在这耗，退钱！”年轻人回应的声调更高。
“好好好，你这后生怎么这么不讲理。”她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换一包鱼钩给你，你看行吗？”
“鱼钩？我要鱼钩干嘛？我有的是鱼钩。”年轻人愤愤地说。
“那好吧，我到那边叫老刘过来，他可是钓鱼老手了。”她走到门口，指着对面那条街的巷口说：“你等着我。”
年轻人没有做声，他知道，就像他不愿意失去那客观的鱼获一样，这个狡猾的老妇也不愿意失去到手的5块钱，她定会找一大堆说客来对付他，这是年轻人所厌恶的，此外，若不想要这样黑心的买卖继续下去，他必须举报这家店铺。于是，他拿出手机，按下了消费者协会的电话······
与其说老板娘骗了年轻人，倒莫如说是两人心中的侥幸催使他们自我欺骗。
内容转载自公众号 夜夜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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