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251：汉纪（四十二）

班勇

120年春三月丁酉日，济北惠王刘寿去世。

北匈奴单于与车师后王军就，一起进攻杀掉后王部司马及敦煌长史索班，攻占西域北道。鄯善王被逼急了，向曹宗求救。曹宗借机向朝廷要求出兵五千人进攻匈奴，以报索班被杀的耻辱，然后再夺取西域。

公卿大多认为应当关闭玉门关，和西域断绝联系。邓太后听说军司马班勇有其父班超之风，就征召他到朝堂询问。

班勇上书建议说：“当年孝武皇帝担忧匈奴强盛，于是开通西域，离间其党羽。议论者认为，这是与匈奴人抢夺资源，切断匈奴人的右臂。光武中兴之后，没有精力顾及外事，所以匈奴人自侍强大，驱使率领西域各国。到了永平年间，匈奴人再次进攻敦煌，河西各郡的城门在白天都要关闭。孝明皇帝深得庙堂之策，诏令虎臣出征西域，所以匈奴人远遁，边境得以安定，到了永元年间无不归附。这时碰到羌人叛乱，西域又再次断绝，北匈奴得以役使西域各国，逼迫各国缴纳欠下的租税，还提高标准，严厉限定日期。鄯善、车师都对北匈奴心怀愤恨，思念侍奉汉朝，但是道路不通。以前之所以西域时常出现反叛者，都是因为汉朝派出的官员举措失当，激起当地人愤怒，这些官员也蒙受其害。现在曹宗等人耻于汉朝官员失败，想要向匈奴报仇，并没有总结原来出兵的经验教训，也没有考虑到当时的具体情况。凡是能在西域建立功绩的，大概不到万分之一，如果兵祸连结，就会悔之不及。何况现在国家府库中储备还不充实，汉军出师后没有后继，这是向远方夷狄示弱，也是向海内暴露短处。愚臣认为，出兵西域的策略不行。旧时敦煌郡设置有营兵三百人，现在应当恢复，另外再恢复设置西域副校尉，在敦煌居住办公，就像永元年间的惯例一样。还应当派遣西域长史率领五百人屯驻楼兰，向西把守住通往焉耆、龟兹的道路，向南增强鄯善、于阗对汉朝的信心，向北阻挡匈奴进攻，向东靠近敦煌。这样做比较合适。”

尚书们问班勇：“其利害怎么样呢？”班勇回答说：“当年永平末年，开始打通西域，当初派遣中郎将居于郭煌，后又在车师设置副校尉，这样既可以控制西域，又禁止汉人侵扰当地人，所以才外夷归心，匈奴畏惧我朝威势。现在鄯善王尤还是汉朝人的外孙，如果让匈奴得逞，则尤还肯定被杀。西域人虽然形同鸟兽，也知道避利避害。如果出兵屯驻楼兰，足以招附其心，愚臣认为这样做非常有利。”

长乐卫尉镡显、廷尉綦母参、司隶校尉崔据责难班勇说：“朝廷以前之所以放弃西域，是因为那里对中国无益，其费用也难以提供。现在车师后部已经归附匈奴，鄯善也难以确保忠于汉朝。情况一旦出现反复，班将军能确保北匈奴不再次成为边境之害吗？”

班勇回答说：“现在中国之所以设置州牧，是为了禁止郡县中的奸猾盗贼。如果州牧能够保证盗贼不起，愚臣也愿意保证斩杀匈奴，使其不再危害边境。现在打通西域，那么北匈奴势力肯定受到削弱，北匈奴势力削弱就会为患减少。与其把西域的资源拱手让给匈奴，怎么比得上继续切断匈奴人的膀臂呢！现在应该设置校尉用来安抚西域，设置长史用来招怀诸国，如果舍弃而不设立，就会使西域各国彻底绝望。他们绝望之后，肯定会屈身臣服北匈奴，汉朝的边境各郡将会受到侵害，恐怕河西各郡的城门会重现白天关闭的情况。现在不如弘扬朝廷大德，如果只拘泥计算屯戍守卫的费用，那么北匈奴势力马上就会恢复，这怎么会是安定边境的长久计策呢！”

太尉属官毛轸责难班勇说：“现在如果设置校尉，那么西域各国就会不断派使者前来，他们对我们的求索没有限度，给他们则财力无法保证，不给则会失掉其人心。西域各国一旦受到匈奴胁迫，马上又会向我们求救，那样就会爆发大的战役。”

班勇回答说：“假设现在让西域归属匈奴，匈奴如果感激大汉恩德，不再对我们进行抄掠是最好的结局。但事实却不是这样。匈奴人会借助西域交纳的富饶租税，调动西域兵马之众，再次扰乱侵害我方边境，这是增加仇敌的财富，为暴夷助长势力的做法。设置校尉是为了宣威布德，以笼络西域各国向汉之心，也能阻止匈奴觊觎西域的野心，并没有耗费国家资财的担忧。何况西域人也没有其他求索，那些来朝贡的，不过索求衣食罢了。现在如果拒绝他们的要求，他们势必归附匈奴，那样夷虏会合力侵犯我方的并、凉等州，这样中国的花费就不止十亿了。综上所述，还是设置校尉有利。”

在最后，邓太后采纳班勇的建议，恢复设置敦煌郡营兵三百人，设置西域副校尉居于敦煌。虽然这是为了羁縻西域，但汉军始终没有走出屯驻点。随后北匈奴果然多次和车师联合侵犯汉朝边境，河西大都遭受其害。沈氐羌进犯张掖。

夏四月丙寅日，邓太后册立皇子刘保为皇太子，改年号为永宁元年，宣布大赦天下。己巳日，邓太后封陈王刘羡的儿子刘崇为陈王，封济北王刘寿的儿子刘苌为乐成王，封河间王刘开的儿子刘翼为平原王。

六月，护羌校尉马贤统领一万多人到张掖征讨沈氐羌，把其打得大败，斩首一千八百级，俘虏一千多人，其余部众归降。当时的当煎部落大首领饥五等人，认为马贤的军兵远在张掖，就乘虚进犯金城，马贤还军追击其出塞，斩首几千级而还。烧当、烧何羌部落听说马贤的军兵返回，再次进犯张掖，杀害长吏。

秋七月乙酉朔日，发生日食。

冬十月己巳日，司空李郃被免职。癸酉日，邓太后封卫尉、庐江人陈褒接任司空。京师和三十三个郡国降下大雨。

十二月，永昌外的掸国王雍曲调派遣使者到洛阳贡献乐舞和幻人。

戊辰日，司徒刘恺请求辞职，邓太后准许，让他享受一千石俸禄回家养老。

辽西鲜卑大人乌伦、其至鞬各自率领部众，到度辽将军邓遵处归降。

癸酉日，邓太后封太常杨震为司徒。

这年，二十三个郡国发生地震。

邓太后的堂弟、越骑校尉邓康，因为邓太后长期临朝听政，邓氏宗室人员做官的太盛，就多次上书邓太后，认为就应当尊崇公室，自损私权，其话语非常恳切，邓太后不听。

邓康因此推托身体有病不参加朝会。邓太后派一名宫中奴婢前去询问情况。这时皇宫的奴婢出入，外面人大多毁誉参半，其中年老的都自称为中大人。恰好邓太后派出的这名奴婢是邓康家以前的奴婢，命人通报时也自称为“中大人”，邓康听到后对其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