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还是没有遇到一个人一辆车,天边的云层呈现出橘红和紫色相间的颜色,夕阳把两个少年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暑气还没完全散去,空气热烘烘的。丹尼斯依旧兴致勃勃大步向前,白小黄的步子则有点跟不上了。
他们路过一片牧场,花奶牛有的卧在草地上,有的在懒洋洋地埋头吃草,有的则只是站着发呆。
丹尼斯走到牧场旁边,看了一会儿奶牛,转头问白小黄:“你说奶牛跑得快不快?”
白小黄坐在路边盯着自己的鞋说:“不知道,应该跑不快吧,奶牛的工作就是被挤奶,不需要跑。”
丹尼斯遗憾地说:“对,奶牛肯定跑不快。”
白小黄看看奶奶,又看看丹尼斯:“你想偷一头奶牛来骑吗?那你肯定哪儿也去不了。”
丹尼斯甩甩头不作答。
白小黄感到口渴,便问丹尼斯有没有带喝的,丹尼斯说:“有啊。”说着取下背包拿出一瓶伏特加。
看着晶莹透亮的液体,黄小白忍不住接过来,拧开酒瓶把鼻子凑到瓶口闻了一下,很快又把酒瓶还给了丹尼斯:“这个东西我喝不了,肯定也不解渴。”
丹尼斯装好酒瓶,从包里翻出一个午餐盒,倒掉里面的面包渣,递给白小黄说:“你拿这个去挤牛奶喝。”
白小黄不认为这是个好建议,站起身来说:“走吧,前面应该有人家,或者我坚持到镇上去买水喝。”
这条路的长度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期,又走了一阵,路尽头的树和房屋还是像刚开始时那样小。
“看,前面有个农庄。”丹尼斯指着前面回头叫白小黄。
两人沿着岔路走进农庄,农庄不大,左边是一排高大的棚子,里面放着拖拉机头和各式各样巨大的耕田或是收割的器械。正对面是一栋红砖大瓦房,如同德国乡间常见的那种。
房前空地上几只大白鹅慢悠悠踱着步,俨然主人模样,看着人并不躲闪。房子右边是一排马厩,马厩后面几棵高大的猪板栗树。这种树开一串串粉嫩的花,结出来的板栗特别大,看着很诱人,可是只要你吃上一小口,保证一整天你的嘴里只剩苦味,不管怎么漱口。
丹尼斯去按了门铃,没人应,两人便从房子侧面绕到后院。后院的树荫下,摆着一张长木桌,一个中年女人正忙着给桌子旁边的孩子分食物。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三条大狗,汪汪叫着朝他们疯跑过来。这三条狗长得一模一样,体型巨大,黑脸,浑身黄毛。
白小黄和丹尼斯有点懵了,他们在学校所受的教育告诉他们,这个时候不能转身逃跑,但是那三条狗那么大,张着嘴吊着舌头着实有些吓人。
幸亏女人注意到了狗的异样,马上喝住了它们。
“下午好。”黄小白赶紧打招呼。
女人抬头看见两个少年,笑着说:“别怕,它们三个很友善,不咬人,看到人来就高兴。”
拿着空托盘走过来问:“你们需要帮助吗?”
三条大狗也抑制不住兴奋地一蹦一蹦地跟在女人身后跑过来,然后围着白小黄和丹尼斯用鼻子去认识这两个陌生人。
黄小白说:“是的,可以给我一点水吗?我太渴了。”
女人叫他们坐下来,倒上两杯水递过去问道:“你们是迷路了吗?这年头可不容易迷路。”
白小黄说:“大概是吧,我的手机不能上网定位,所以不知道这是哪儿。”
女人问他们饿不饿,两人点头。女人旋即进屋,不一会又端着托盘出来。
两个少年看着递过来的盘子,里面装着煎肉排配土豆和酸菜,便咽下口水大吃起来。
一旁的两个小男孩和一个大点的女孩看着他们偷偷笑。两人吃得很忘情,肚子填得差不多了,才有空抬起头来跟女主人说说话。
一番自我介绍过后,白小黄老老实实地对女主人米勒太太讲了他们来到这里的经过,只是当米勒太太问他们的年龄时,丹尼斯抢着回答:“16岁。”
米勒太太盯着白小黄看了一会儿说:“去年夏天有一家中国人租了我的房子住,是为了去巨石阵,那个男孩子跟你很像,也姓白,我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我第一次知道中国人有用颜色当做姓的。”
白小黄说:“中国还有姓黄的呢。不过那肯定不是我们家,我们去年没有来过这里。”
米勒太太笑说:“是的,亚洲人的面孔对于我们来说都一个样。你说你们的小镇叫托尼斯福斯特?那应该离这里有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你们走路是肯定走不回去的。我们这儿附近有一个巨石阵,很有意思,要不然你们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去那里玩。之后你们可以坐火车回去。”
”没事,我们慢慢走,反正我们是出来旅行的。“丹尼斯说完就站起身想要离开。
白小黄忙拉住他,对米勒太太说:“非常感谢您的招待,那个巨石阵在哪里?怎么走?”
“我给你们一张地图,稍等!”
米勒太太从屋里拿出一张地图给白小黄:“你看,很近的,走路不到半小时。”
丹尼斯一把抢过地图,背起背包就往外走,白小黄连忙跟米勒太太告别,去追丹尼斯。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着急?”白小黄追上丹尼斯。
“你想在那里过夜吗?我不想,所以我走了。”丹尼斯说。
他们跟随地图的指引,走进一片树林。天已经黑了,树林里黑黢黢的有点吓人。
“我们这时候来这里,估计没什么好玩的。”白小黄说。
“你害怕了?”丹尼斯问。
“有什么可怕的?这里又没有狼。”白小黄刚说完,就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黑影朝他们跑过来,那身形那姿势,很像一头狼。
两人正不知所措时,“沃尔夫,回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叫道。(沃尔夫在德语里是狼的意思)
那黑影很听话地掉头跑远了。
“这里有人养狼?”白小黄和丹尼斯吃惊地对望着。
白小黄很快反应过来:“一定是狗,名字叫沃尔夫而已。狼才不会那么听话呢。”
这时隐隐传来音乐声,小路尽头透出微弱的火光,小个少年加快了脚步,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一出树林,便看见柔和起伏的山丘上,矗立着一排高大的黑色岩石,岩石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烛火。岩石前面宽阔的草地上散落着不少帐篷,中间烧着一堆篝火,人们围在篝火周围,有人弹琴唱歌,火光映射着舞动的身影。
“喔!疑似银河落九天。总算没有白来一趟。”白小黄惊呼道。
“你在念什么中国咒语?”丹尼斯问道。
白小黄说:“是一句古诗,意思就是好像天上的银河掉了下来。”
他们穿过大草坡,来到巨石下面,发现巨石上凿了阶梯,虽是夜晚,可是巨石从上到下摆了许多蜡烛,他们便借着烛光开始蹬梯。
石头阶梯陡峭狭窄,他们拉着石壁上的绳索,费劲地往上爬。快到顶的时候,有一座铁拱桥,跨过拱桥就上到了巨石的最高处。
巨石的最高处是一个小小的平台,平台一边是石壁,对面有个神龛,大概供着圣母玛利亚吧,另一边是铁栅栏,铁栅栏外面的的石头上洒满了硬币,在烛火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全世界到处都有人扔硬币,不管是喷泉还是池塘,或者石头上。扔几枚硬币就能买到愿望的话,那愿望也太便宜了。”白小黄不屑地说。
“我在罗马的特雷维喷泉扔过两枚硬币,扔完才知道那是要得到新的爱情。可我不想要爱情,我没有旧的爱情,也不想要新的爱情。”丹尼斯说。
“我在中国一个寺庙的池塘看到好多钱,铺满了真个池塘。最搞笑的是在巴塞罗那一个小庭院的喷泉,那个喷泉只比一个盆子大一点,也有人往里面扔钱。”白小黄笑着说。
两人吹着夜晚的凉风,极目远眺。巨石四周山丘起伏,树木茂盛,远处散布着几团聚在一起灯光,是一个一个的小镇。
巨石的一边是一汪湖水,倒映着星星点点的烛光,巨石一脚踩在湖水里。
呆了一会儿,两人准备下去。
白小黄问丹尼斯:“你有什么愿望吗?”
丹尼斯回答:“我好像没什么愿望,如果可以每天修车不上学就好了。”
白小黄从兜里掏出两枚硬币:“我们一人扔一个吧,万一这里很灵验呢?你不觉得这里和别的地方很不一样吗?”
丹尼斯说:“有什么不一样?”
白小黄说:“我也说不清有什么不一样,但是,至少仍在石头上的钱不会被人收走。”
说完,白小黄往铁栅栏外面的石头上扔出一枚硬币,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他把剩下的一枚硬币给丹尼斯,丹尼斯拿过钱也扔了出去,结果扔重了,硬币滚落到石头外面。
“你的硬币被巨石直接收了,赶紧许愿!”白小黄说。
丹尼斯嘿嘿干笑两声,搓一把白小黄的头发说:“走吧,迷信的中国人。”
白小黄立刻反驳:“你错了,全世界的人都迷信!迷信又懒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