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杨喜欢热闹,家里来了客人,无论亲疏,他都会很热心地招呼别人喝茶、吃饭,如果客人有事告辞出门,他还会恋恋不舍地拖着别人的衣服不让回家,惹得客人只好找借口骗他说等办完事再来吃饭。杨杨于是伸出小手边与客人拉钩边口中念念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杨杨招待客人也特别尽心,家里有什么吃的,只要他能找得到,都会毫无保留地翻出来摆在桌上。有一次傍晚时分,我下班回家发现杨杨的数学老师与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坐在我们家的沙发上聊天,沙发旁的茶几上摆满了茶水、桔子,还有老家人寄来的湘味瓜子。老师说,你们家王杨真懂事,把我们带回家后,给我们泡了茶、摆了点心,还陪着我们说东道西,直到我们要他去做作业,他才回到房间里去。原来,老师来我们家的目的是想请我帮他们写一份事迹材料。
杨杨8岁的时候,我被抽调到工程部办公室当女工委员,并兼职办公室文书工作。那时,国宝去了鄂洲程潮铁矿西风井工地,十天半月才回家一次,而且,每次回家的时间都象打仗似地,匆匆忙忙。
白天上班,整天忙碌在计划生育的杂事和成堆的文字材料里,人显得很疲倦。下班回家的路上,再顺便买回当天的菜肴,进屋匆匆做好饭菜与他一起吃完后,又开始打开水,收捡屋子,洗衣服,夜里还要把白天在野外施工现场采访得来的素材,整理成新闻通讯,常常在上床睡觉时,时钟已经转点了。
杨杨看到我如此辛苦,放学后开始试着提了水壶去单位的开水房打开水。收票的阿姨看到这么小的孩子来打开水,胆颤心惊,生怕他不小心烫伤了自己,所以总是抽空抢过儿子手上的水壶帮他接满开水,再送他一程。有时,路上碰到认识他的同路同事,也会伸手接过来帮他提一段路。
我也担心杨杨不小心烫伤,从不主张他去打开水。劝了他好几次别管大人的事,他总是稚气回答:“放心,我会小心的。”这样的次数多了,也没发现他出什么事,我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懈下来。
直到有一天,我在厨房炒菜时,突然听到“叮叮咚咚”水壶滚下楼梯的声音,我才想到这孩子又去打开水了。连忙冲出屋门,发现杨杨站在楼梯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滚下楼梯的水壶,那壶里的开水正在源源不断地顺梯而下。
我一把抓过他,问他伤了没有?杨杨说:“妈妈,对不起,壶子被我摔坏了。”
我再问:“你烫伤了没有?”
他说:“没有。我提到二楼的梯子间没劲了,就把壶子放在梯子上歇气。但壶子没放稳,滚了下去,我跳到了上一层台阶,没烫着。”
我说:“没烫着就好,壶子坏了不要紧,以后不准你再打开水了。”
“不,妈妈,我没事,我会打开水。”杨杨坚持着。
我说:“那这样好不好,妈妈在家时,就由妈妈打开水,妈妈上班去了,你在妈妈快下班时提了壶子站在开水房边等我,我们两一起打开水回家。”
“嗯。”杨杨这才点头表示同意。
这以后,无论是在夏日里的残阳下,还是在冬天里的寒风里,只要是在寒暑假的日子里,杨杨瘦小的身子总是提着开水瓶或水壶,站在川流不息的开水房旁等我,等着我下班回来与他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