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捧着大瓷碗,碗面浮着明晃晃的油花,翠绿和青白的蒜苗碎。透过清亮的汤,看到碗内拥挤着层次分明的大片五花肉,朱红色的猪血丁和白色的豆腐丁。
老妈嘴里道着谢,劳喂劳喂,过细过细,边接过血花子汤倒进自家碗里。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过年的呢?从抢春运车票开始?从计划出游开始?从商量到你家过年还是我家过年开始?…
我小的时候,过年是从杀猪开始的,年味美食则是从血花子汤开始的。
冬月末腊月初,栅栏里的猪越看越腰肥体圆,走起路来,卷着小尾巴的屁股左甩右晃。
屠户们已经磨好杀猪的各种刀具,系上了皮围裙。猪主人递上烟卷儿,商量好日子,就决定了猪这一生的结束。
杀猪的这天,院子里站满了人。屠户带着一两个帮手,摆好放血的条凳,检查主人家准备的接血盆,处理猪肉的案板…
随后一群壮汉从栅栏拖出拼命嘶叫挣扎的猪,屠户拖着猪头牵引,三四个壮汉一起将猪抬上放血的条凳。
两个壮汉分别抓住猪的两只前腿和两只后腿,旁边的人帮忙按住猪身子。屠户抽出尺许长寸许宽的放血刀,在皮围裙上正反各蹭一遍,对准猪颈猛地刺进去。
待抽出刀时,一股血流喷涌而出,流进早已准备好的土黄大瓦盆里。
人们也终于松了口气,开始议论猪有多重,能出多少猪油,是瘦肉多还是肥肉多…
放完猪血,屠户用放血刀顺手搅拌几下,便让主人拿去一旁凝固。
在一条前猪腿的猪蹄上方划一条口子,屠户对着口子使劲儿吹气,直到整个猪吹得滚圆,系紧吹气口。
猪被放进腰形杀猪盆,倒进沸水烫毛,屠户和帮手各拿一块浮石(孔洞多,重量轻的石头)一下下砸向猪皮,开始去毛。
结冰的院子里,屠户穿着单衣,卷着袖子忙活,时而扯下嘴角的烟卷,跟闲谈的人群搭几句话。
去完毛的猪要称重,这是对猪主人一年成果的肯定,重要的KPI指标,可用来跟别人比较。
两个壮汉抬着一根碗口粗的带皮原木,原木下吊着超长的秤杆儿,一个粗黑的铁钩钩准猪放血的口子。在人们1、2、3的口号声中,猪被颤颤巍巍地抬了起来,屠户镇定地拨着秤砣,嘴里念着 “二百一十三斤!”
称完重的猪被扔到案板上,屠户换了一把半圆形的尖刀,边规律转动边向下拉开猪肚子,开始分边。
去除内脏,猪头,汗圈(猪颈),分好边的猪会再称一次重量,称为净重,区别于之前的毛重。
屠户换一把柳叶形的轻便尖刀,继续分出猪腿,坐墩(猪屁股),排骨,瘦肉…猪肥肉和腹部的五花肉被分成三四寸宽的长条。
屠户捡出一条上好的五花肉,丢在案板前,呼叫可以做血花子汤了。
主妇在先前烧水的柴灶里加几根劈柴,把火烧大烧旺。取了五花肉在砧板上切成大片。将土黄瓦盆里的猪血用刀划成手掌大小,放进大铁锅,开始紧猪血。
紧好的猪血和豆腐都浸在凉水里,大铁锅里重新装水。大片五花肉从砧板上推滑入水,猪血和豆腐一块一块在掌心用菜刀划成小方丁,依次滑入水。加入咸盐调料,大火煮沸煮透。最后撒一把切碎的青蒜苗,血花子汤完成。
给忙碌完坐下来休息的屠户们每人盛一碗,家人每人一碗,再给左邻右舍和刚才帮过忙的人每家盛一碗。
主妇在围裙上擦擦手,端起案板上的一碗汤,开始挨家挨户送血花子汤。年味儿也就在这清亮实在的血花子汤中慢慢弥散开来。
亲爱的吃货们,你的年味是怎样开始的呢?不妨留言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