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五是元宵节,吃过被我煮成芝麻糊的汤圆,我们算是过完了元宵,这也意味着新年的彻底结束。按照原定计划,我们马不停蹄地在周末搬了家。我们从学校外面位于18楼的公寓搬到了学校里面的博士公寓,同样都是单间,不同的是,前者的租金是后者的近十倍,后者的面积是前者的1/3。
昨天是周一,搬家后我第一天上班,虽则通勤的距离比之前翻了近一倍,但在这个据说有着全武汉最多食堂的学校,完全没有自己做早餐的必要,所以我没有更改起床闹铃的时间。
早晨的必备功课,收蚂蚁能量、穿衣洗漱、整理着装,与往常无异。收拾完毕,我们一起去附近的食堂吃早餐。留给我们的早餐时间,并不是特别多,这使得我在不是很熟悉该食堂的食物品种、有的窗口需要排队的情况下,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边排着队,边观察前面的人买了些什么,最后我选择了小肉包、烧麦、煮鸡蛋各一个,随后端着这些食物去找吃饭的位置,小肥子则去买他想吃的热干面。
食堂的桌子都是四人位,我选了一张桌子,占好两个位置,等小肥子过来。旁边的空位上,有一碗豆浆、一个盘子,盘子里是两个小肉包、两个煮鸡蛋。
没一会,过来一男一女,男生在放有食物的那个位置坐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女生则坐在男生的对面。我有点诧异,“这是什么鬼,这位女生这是专门过来看男生吃饭的?!”
然后女生开始从随身带的布袋子里掏东西,掏出来一个橘子、一盒酸奶,我忍不住多扫了女生一眼,她扎着马尾,面貌、着装都比较普通,甚至可以说有点土。“为了变美,明明是来食堂吃饭,还自带这么健康的早餐,也是很拼了,不错不错,有自知之明。”直到这时,我还无法断定他们是什么关系,像情侣,又像是关系要好的同学。
然而女生把橘子和酸奶又塞回袋子里,在包里继续掏着。“咦?敢情橘子和酸奶是准备带去上班(我是上班族,条件反射也默认了别人也是)零食来着?”
这回姑娘掏出来一个长条形带盖子的小盒子,无法确定里面装了什么。接着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大塑料饭盒,小小翼翼地依次打开了两个盒子的盖子。自始至终,少年白的男生慢慢地吃着东西,微笑地看着女生的动作。这下我觉得这两人有点意思了,小肥子还没有过来,一股熟悉的感觉从我内心涌现,并促使我更加频繁地向他们投去余光。
原来大盒子里装了大半盒清淡的青菜肉丝面,小盒子里是辣椒、小葱等调料调成的佐料。女生轻轻地告诉男生,面条是她自己做的。这下我能够肯定,这是一对情侣无疑了,而且很有可能是一对正处于热恋期的情侣。或许两人各自住在男女生宿舍里,每天花很多的时间腻在一起,一起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比如今天女生早早起了床,在寝室里用有限而简陋的炊具,精心准备了这份青菜肉丝面,担心面条太清淡,还不忘另外准备了一份爱心调料。
吃完饭,也许他们会一起去教室上课,也许会一起去图书馆自习,抑或是去社团筹备活动。
女生自己吃了两口面条,又用小勺子挑出一勺佐料浇在面条上,略拌一拌,卷起那坨蘸有佐料的面条往男生这边送,轻声招呼男生,“调料也是我自己做的,你尝尝辣不辣”,那语气,分明带着得意,又带着开心和关切。男生顺从地吃下面条,回应女生,“有点辣”。
这时,小肥子买了热干面回来了,劈头盖脸训斥我,你居然筷子都没拿,在这干坐了半天。说完,放下热干面,转头去给我拿筷子。唉,这真是,截然不同的境遇啊。
我理解他的好心,他担心我迟到,但在一个迟到大王的心里,迟到才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2
我之所以对同桌吃早餐的情侣如此感兴趣,是因为多年前,还在求学期的我和哥哥,每年寒暑假都会坐硬座去福州和爸爸妈妈团聚,某一次的旅途中,车上的人特别特别多,而我的位置刚好在过道边。
我的旁边,站着一对情侣,两个人20岁左右,看起来感情特别特别地好,一路上两个人互相照顾,女生请求我让出一点点位置给他们,他们俩轮流小坐,以减轻漫漫旅途的困顿与痛苦。
那几年里,每年至少4次的长途硬座,让我在动车开通之后,再也不愿选择在晚上乘坐长途硬座去到达任何一个目的地,因为过程实在太痛苦,尤其到了晚上,整个人十分地劳累,却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息,不管是靠着椅背睡还是趴着睡,没多久身体就会又僵又酸又麻,只能一次次在困顿中睡去,又一次次在身体的酸痛中醒来,如此反复中,期盼黎明快快到来,带走困顿,期望旅程早点结束。这种滋味,叫作熬时间,而为了省钱,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买卧铺。
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只买了无座的这对情侣,给我很大的震撼,两人大部分时间,紧紧地靠在一起,没有发生一点矛盾,女生没有一点怨言或者任何不满的情绪,相反,她向我请求并感谢我留给他们一点座位,尽自己所能地去照顾男生。我想,这就是我羡慕的爱情,这就是我想要的爱情。
那个时候的我,正处于豆蔻年华,在那个视早恋为洪水猛兽的年纪,虽然不知道自己以后的爱情会开出怎样的花、结出怎样的果,但我想,爱情的种子已悄然在我心里种下。
多年的时间早已过去,当初的那趟旅程中,我曾羡慕过的爱情,变成了现在的我的爱情。
在我们旁边吃早餐的那对情侣,清楚而明晰地让我看到八年前的我们,当时两个人因为互生爱慕而走到一起,每天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上课,晚上约会到很晚才先后回到宿舍,同时又担心恋爱会影响学习,信誓旦旦地表明要对恋爱的时间限制进行约法三章,结果不了了之。那个时候的我们,在哥哥姐姐们眼里,大概也是一样地土,我们有的,只有怎么都享受不够的爱情。
随着时间的流逝,亲密的恋人,往往会渐渐因为熟悉而变得忽略对方的感受,在生活琐碎的冲击里,许多时候,我们会忘了,当初爱情的模样。
不过没关系啊,美好的事物总是有着最顽强的生命力,静处的时候,想起来就让人心生欢喜的爱情,会因为两个人的互相照应、互相支持,一直茁壮成长。
由于赶时间,我们在那对情侣吃完之前就离开了。我所有的,是对他们无限的祝福。
——20180306写于博士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