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终于可以回上海了,坐在新疆回沪的列车上心里五味杂陈,对回沪后怎样生活心里一点也没有底,作为知青去的新疆,后来就留在了伊犁,和同去的上海同乡战友结了婚分了房子,育有一儿一女,原以为能够象决心的那样在新疆扎根,生活了大半辈子后,当听说可能拆迁的上海老房子允许她和一个孩子的户口落户时还是动心了,虽然面临家不像家要四分五裂了,因为自己娘家是老式弄堂亭子间,只能勉强挤进她和女儿,老公只能回婆家挤一个行军床,儿子则赌气留在新疆,因为她决定把唯一的上海户口名额落给大学毕业面临就业的女儿,希望她奔个好前程。为此儿子和她结下了疙瘩,赌气拒绝了一切联系。
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回到上海,微薄的退休金在上海生活必须要精打细算,乌兰勤劳手又巧,时常会自己动手裁剪缝制些服装、裙子、旗袍等翻行头,也烧得一手好菜,平时搞卫生忙里忙外,买打烧她全包了,生怕哪里做的不周遭亲人们白眼,除了照顾老母亲她还能挤出时间去老年大学学习绘画,弹琴,充实自己,还交了一些兴趣爱好相同的老年朋友,经常一起去挑选翡翠配饰,她喜欢捏在手里的感觉,然后高兴的看着别人买,她没有闲钱买这些,虽然爱不释手。唯一憧憬的就是快点拿到因拆迁补偿分的那一套小房,能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上海住宅,一家人的团聚就指日可待了,她为此努力生活着。
老公则全力服侍年迈的公婆,两夫妻同住上海却无暇见面,过起了分居生活。常常用微信聊聊互报平安。
女儿不负期待,面试进一家大公司,几年就晋升到主管,派往美国总部任职。并在美国结婚生子。女儿很孝顺
接乌兰去美国开开眼界,以帮忙带小孩子的名义让节省的乌兰带着责任去了美国。
4个月后,乌兰感觉脏腑内疼痛,以前也会有不适,经常吃些胃药不适会减轻,这次好想不一样,又不想在美国看病让女儿破费,所以提前回国了。
当乌兰拿到医院体检确诊单—胰腺癌晚期时,她脑子空白了几个小时,任由眼泪不停的流,她知道这泪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即将离开人生的悲凉。然后冷静的拒绝了医生的住院、手术、化疗方案,配了一些止痛药,不想体会全身插满管子的悲惨过程。她决定不拖累任何人,自己谢幕。
乌兰急着去房管部门讨要来了下个月才能统一发的毛坯房钥匙,她知道自己等不起了,告诉老公孩子们乔迁,不装修马上入住。两个行军床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有点冷清,但是乌兰心里的踏实感,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外漂泊一生终于能够躺在上海自己家床上,就像落叶归根。虽然疼痛就像猛虎一天猛过一天,一阵紧过一阵,正在斯列她。
乌兰把老母亲、老伴都托付给了女儿,交待了不多的财产单证,也交待了身后事宜,她要尽快结束,让孩子安心回美国,不想拖累亲人们。
儿子的电话始终没有接通。
入住毛胚房10天后,水米未进的乌兰终于饿死了。
仅以此文纪念我的电影欣赏班班长。
2018年2月14日
王长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