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念安
在广西贵港市的一个村庄里,一位年过六十的母亲,站在门口远远凝望,她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儿子归来的身影。
李大娘的儿子陈有为在湖南某大学读书,寒假来临,决定回家看看年迈的父母。
陈有为踏着微现白霜的山路,地面凹凸不平,路边杂草丛生,一条蜿蜒的“水泥”大道,直通村委会。
累了,他想找一处地方歇歇脚,可一路上都是大门紧闭的房子,废弃的宅院,他感到一阵凄凉和落寞,多少年来,只有游子循着这条脐带来寻自己的故里,如今兄姐妹们却沿着他走向山外。
回到家,只有母亲和那条老花狗迎接他,母亲期盼的眼神一下子闪亮起来,嘴巴咧得大大的,呵呵哒地在笑。
李大娘告诉他,伯娘在两个月之前就“走”了,隔壁姓沈的一家子也搬到街上去了,村里一直在申请建一条水泥路,但由于上级以咱们村人数太少为理由,始终没有审批。
一只鸟在黑土地上啼叫,水井上的绳索已经断裂了,远处有两个老农驾着牛无声地犁着板结的泥土。山色苍茫,黄叶如碟,一切透着清凉。
母亲说:“如今的村子真的冷清了,年老的不能干活,年轻的不愿意守在这过憋屈的日子,都出去打工啦,没出去的只有我们这些废物和小牙崽了……”
陈有为想起了他读小学的时候,班里有四五十个同学一个班,如今,每个班都只剩下十几二十来个人了。一路上考初中、高中、大学,同一届的同学还在读书的人越来越少,听说有些人已经当了爸爸,妈妈,又听说,有些人在外面发了财,赚了一点小钱。
每当过年的时候,村里就掀起了一股“相亲”热,男男女女都想在这短暂的时光里邂逅一段爱情。为什么是在过年?一年到头里,没有几个青年男女留在家里的,你想找一个妹子相亲,那头说:“我家闺女在深圳呢,过年才能回来。”
如果相成了,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双宿双飞,没有谁愿意留在村庄里,没有谁能忍受那种“无聊”的日子。那条路,成了不少年轻人走出大山的寻常路。
不能安守清贫的时候,人便学会了流浪。
村庄上空已经不再有悠悠的雁阵,村庄就像一部古旧农书塞在山缝里,只有岁月的风在无情得翻弄。
童年的伙伴去哪儿了?姊妹们去哪儿了?村庄里的田地越来越多在开荒,每年清明节扫墓时,都是老人陪老人。有的人回来又走了,有的人造了屋讨了女人,可他们还是走了,宁愿只留一个名字在村里,而很多名字的主人,土地已把他们遗忘。
有一户姓林的家庭,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外出打工,多年以后,住进了县上的风水宝地“月亮湾”。还有一户姓李的家庭,儿子也都出去打工了,大儿子在广东和一个女孩谈了几年恋爱,却一直不敢带回家。有一次,女孩来到了他们县上,他却以各种理由,始终没有让女孩去他家。
他家只有一间老旧的砖头瓦房,墙壁已开了一条条裂痕,下雨的时候,雨水会滴滴答答地往屋子里掉。那声音像一阵交响乐,又叫人难受。
有些人,谈恋爱时很痴情,什么山盟海誓,海枯石烂,不离不弃。看了村子,嫌太山,看了房子,嫌太旧,看了家庭,嫌太土。最后只能说拜拜,从此谁也不敢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
“生米煮成熟饭以为就是你的了,她不愿跟你,弄成爆米花也没用。”一位刚失恋的男青年说道。
有些女人一生追求安全感,有些男人一生追求被人尊重与认可。女人,把房子、车子、票子,甚至男人搂在“怀里”,心里才踏实。而男人有时活着只是为了那一点可怜的尊严,为了得到那一点简单又不简单的尊重,甚至他人的认可。
村庄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空巢老人越来越多。年轻人不再谈理想,俗!从这条小道出山的人,无论北漂还是南漂,谁都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带有倔强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