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家所在的村头上有一棵巨大的黄果树,谁也说不清它什么时候便在那里伫立,在爷爷奶奶很小的时候便那么参天巨大,夏天的时候,黄果树生长出茂绿的叶,遮住火辣的阳光,进城赶集的人们总会在黄果树下乘凉歇息,在树荫下聊天聊地,歇息一小会儿又背起竹篮走向县城的路,县城距村头要步行三个小时。
黄果树的一旁,是满坡的坟墓,因多年的杂草丛生,如今的满坡坟墓已被野草遮盖。黄果树很神秘,人们口耳中总会相传着关于它的很多故事。在孩童时候的我们心里,黄果树既神奇又诡异。
相传黄果树里,住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鬼,每当黄昏逼近,夜幕快要低垂的的时候,女鬼便坐在黄果树洞前哭泣,一双幽怨的眼望着过路的行人,惨白的脸庞流下一行行鲜红的血。小时候堂姐总是叮嘱我们切勿躺在树下,因为黄果树的根会吸食掉人们的鲜血以获得生存下去的能量。
孩童的时候,表哥,表姐,堂姐,堂哥,还有幼小的我接到奶奶的任务到山上砍松树作为柴火。那个时候,几个孩子漫山遍野挖地瓜,摘野果,在树上爬上爬下,偷鸟蛋,用弹弓打鸟。
终于哥哥们在山坡上砍下了棵松树,突然发现不远处的黄果树上挂着一件红衣裳,隐约传来凄厉的哭声,不远处又是布谷鸟的哀怨声,我们站在那里看着红衣发愣,谁也不敢说话。突然,起风了,红衣裳在树枝上飘摇,并且越摇越快。
“有鬼啊!”表哥大声喊道。一时间,几个人尖叫着一直拖着松树往山坡下跑,年幼的我被哥哥姐姐们甩在后面,我便开始咆哭着跑,跑掉了一只小鞋也顾不上了,拼命跟上他们的脚步。最后,黄昏的时候,我哭着走上了去黄果树下的路,去寻找我那只丢掉的鞋子,后面跟着拿着竹鞭的奶奶,在女鬼和竹鞭中,我更害怕奶奶的竹鞭。
在黄果树下的经历,这的确是最刻骨铭心的。如今想来,不得不感叹当年孩童时候的天真烂漫,看到黄果树,眼前浮现的就是黄果树上的红衣裳,几个拖着松树狂跑的小孩,还有黄果树下的树洞。
黄果树下的树洞很大,很深,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深渊,一只枯老的手一直召唤着过路的行人野兔,然后吞噬掉一条条生命。
后来,黄果树洞里出现了一个弃婴,村里的一个半瞎的女人把她抱回了家,她就是我孩童时候的伙伴,她是我们中的孩子王,小时候我们在她面前总是很胆怯,她说什么,我们都会迎合她,不仅是因为她比我们大,更因为她是树洞里的孩子。
黄果树是村里的生命之树,从没有人去毁坏它,它巨大无比,似乎遮住了整个天空,它一直伫立在村头的最高处,看守着旁边不断增加的坟墓。
春,树叶发芽,嫩绿,微酸;夏,茂密的树叶遮住炙热的阳;秋,树叶枯黄,满地落叶如金;冬,我看到了一位历经沧桑但依然坚定的老人,老人化成树,默默望着脚下袅袅炊烟的村,守护着这里每一个人。
如今,它已是一棵受法律保护的古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