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尘从火场里把我抱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这条命是他的了。 他养我三年,宠我如珍宝,让我以为灰烬里也能开出永恒的花。 订婚宴前夕,我听见他与兄弟调笑:“联姻而已,许星眠进门后,外面该怎样还怎样。” 他们计划在我戴上戒指后才对我宣布婚事。 我颤抖着打开抽屉,竟翻出他家族安排的联姻文件,对象正是许星眠。
📢提示:文章排版原因,完整版观影资源链接地址放在文章中间👇👇,往下翻就行
📢提示:文章排版原因,完整版观影资源链接地址放在文章中间👇👇,往下翻就行
👇👇短剧《错爱倒计时》主演刘锟泓、王阡惠限时免费在线《错爱倒计时》【4K 1080p超清中字】百度云夸克迅雷UC网盘资源下载-倒数重燃破碎的心
《错爱倒计时》链接:https://pan.quark.cn/s/4e5339dc0dfd
《日韩动漫合集》链接:https://x.c1ns.cn/6kXXM
《BL动漫合集》链接:https://x.c1ns.cn/Mnk5W
《BL腐剧合集 》链接: https://c.c1ns.cn/gMOts
《日韩剧合集 》链接:https://c1na.cn/DTcw2
《美剧合集》链接:https://x.c1ns.cn/lHqw7
《BL耽美有声剧、动漫、漫画(合集》链接:https://c1na.cn/Tq0cj
《2025国产电视剧合集》手机直接复制链接在浏览器打开 链接:https://c1na.cn/pdfw2提取码: 1234
《粉丝福利1》 链接:https://c1na.cn/Mggjo
《粉丝福利 2》 链接:https://c1na.cn/HxbzP
资源完全免费;不会收取您任何费用,资源搜集于互联网公开分享资源,如有侵权,联系立删
原来他曾被哥哥抢走初恋,而我的名字——江知意,与他哥哥的妻子只差一字。 那夜我将戒指放在他枕边,发出诀别短信:“萧逸尘,我放过你,也放过自己。” 他布置完满室玫瑰的求婚惊喜,崩溃地一遍遍嘶吼我的名字。 许星眠递给我一张机票:“去找他吧,他不该失去你。” 可当我赶去时,他的家族正逼他与我彻底断绝关系。 绝望中,我答应了江砚书的求婚。 教堂里牧师问誓时,萧逸尘满身狼狈冲进来,跪在我面前祈求。 我终于看清,他眼底的痛悔与我的不甘。 我猛然摘下婚戒,转身拉起萧逸尘:“我选他。”
我的世界,是在三年前那场吞噬一切的大火里被彻底焚毁的。
烈火舔舐着墙壁,浓烟像狰狞的巨蟒,翻滚着,钻进鼻腔和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的痛楚和死亡的锈味。我蜷缩在卧室角落里,意识被浓烟熏得昏沉粘稠,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曾经承载着我所有生活痕迹的家具——外婆留下的笨重雕花木柜,书桌上堆叠的厚厚设计草图,床头那盏暖黄色蘑菇小夜灯——在贪婪的火舌里扭曲变形,发出绝望的噼啪呻吟。
头顶的吊灯发出不堪重负的叹息,轰然砸落在我脚边不远处,玻璃碎片伴着火星溅射开来。热量烤得皮肤发烫,空气稀薄得如同凝固的胶体。完了,我想。大概真要死在这里了。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无形的潮水,漫过头顶,拖拽着我向一片粘稠的黑暗深渊沉去……就在意识彻底断线的边缘,那扇紧闭的、被火焰烘烤得滚烫的房门,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巨响!
“砰——!”
门板四分五裂,碎片激飞。烈焰翻腾的橙红光幕被粗暴地撕开一道缝隙。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裹挟着门外走廊相对清新的空气和更加浓烈的烟尘,如同天神降临,又像一头不顾一切的凶兽,猛地撞了进来!他逆着光,脸庞在滚滚烟尘和跃动的火舌中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如寒潭淬炼过的冷星,穿透令人窒息的混沌与灼热,精准地锁定了蜷缩在角落、几乎被绝望吞噬的我。
视线对上的刹那,他眼底那层冰封般的锐利骤然碎裂,被一种近乎狂暴的焦急和后怕完全淹没。
“知意!”
我的名字被他吼出来,声音嘶哑破裂,却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将我即将飘散的魂魄狠狠拽回这炼狱人间。
他根本无视那些仍在燃烧坠落、发出噼啪爆响的残骸,踩着一地滚烫的琉璃碎砾,几步就跨到了我面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灼热的风。手臂被他抓住,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绝,紧接着,身体一轻,整个世界猛然颠倒旋转。下一刻,我整个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牢牢禁锢在怀里。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心脏在紧贴着我身体的位置沉重而急促地擂动,隔着被汗水湿透的衬衫布料,一下下撞击着我的感知。他身上的气息异常复杂,汗水的咸涩、烟熏火燎的焦糊味,还有一丝如同冷冽雪松般奇特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混合交织在一起,粗暴地冲进我的鼻腔,强行驱散着粘滞在肺部的死亡阴影。
“抱紧我!”他厉声命令,声音被烟雾呛得沙哑,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违抗的力量。
我下意识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死死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宽阔灼热的肩窝,贪婪地汲取那一点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机。他抱着我,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朝着门口那片摇摇欲坠的光亮冲去。倒塌燃烧的横梁、飞溅的滚烫火星、呛得人睁不开眼的浓烟……全都成了他奔逃路上微不足道的阻碍。他敏捷得像一头在绝境中搏命的豹子,用身体当屏障,替我挡开所有致命的危险。
火焰灼烧皮肉的细微声响和他偶尔压抑不住的闷哼,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每一次声响都像针一样扎在我混沌的意识上,带来尖锐的刺痛。时间在极致的恐惧和窒息的痛苦中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在瞬间压缩凝固。
直到一股冰凉清新的空气如同冰水当头浇下,骤然涌入灼痛的肺部!
我剧烈地呛咳起来,贪婪地吞咽着这失而复得的氧气。刺耳的消防车警笛声、鼎沸的人声、哗哗的水流声……世界的声音猛地灌了回来,喧嚣而嘈杂。
他抱着我,踉跄几步冲出了那座吞噬一切的炼狱,站在了安全区域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身体被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双脚接触到地面时,我才发现自己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根本无法站立。膝盖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地面滑去。
一双坚实的手臂再次稳稳地托住了我。
他半跪在我面前,一只手紧紧扶着我的腰,另一只手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捧起我的脸,强迫我抬起头看他。滚烫,带着薄茧,摩擦着我脸颊上沾染的烟灰和汗水。那双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劫后余生的狂喜、未消的惊悸、深深的担忧,还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珍视?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寸寸搜寻,像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是否完好无损。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拂开我额前被汗水和灰烬纠缠成一缕缕的碎发。
“有没有伤到哪里?嗯?说话!”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急迫。
我看着他同样狼狈不堪的面容,俊朗的眉骨处擦破了一道口子,正渗出细小的血珠,脸颊上也蹭了一大块黑色的烟灰。昂贵的衬衫袖子被燎出破洞,手臂上那片新鲜的灼伤红得刺眼。
巨大的情绪冲击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强撑的意志。劫后余生的惊悸、濒临死亡的恐惧、绝境中被他强行拉回的震撼……所有情绪混杂在一起,变成滚烫的液体,猛地涌上眼眶。
我死死咬住下唇,用力摇头,拼命想把那汹涌的泪意压回去,喉咙哽咽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大颗大颗砸落下来,混着脸上的烟灰,留下狼狈的痕迹。
他眼底最后那点强撑的冷静终于彻底碎裂。
“没事了,知意,没事了……”他低哑地重复着,像是安抚我,又像是说服自己。那只捧着我脸颊的手微微用力,拇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笨拙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我脸上滚烫的泪水和肮脏的灰烬。然后,他猛地收紧双臂,将我整个人更深、更紧地按向他同样剧烈起伏的胸膛。
“没事了……别怕,我在。”
他的下巴抵在我凌乱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后怕,却又无比清晰地穿透周围所有的喧嚣混乱,烙印进我的骨髓深处。
“我在。”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将我拖出地狱的男人,叫萧逸尘。
名字里带着“尘”,人却像一把烧红的利刃,锋利耀眼,只一个眼神就能割开浮华世界的幕布。他只用了半年时间,就让我那间被大火烧得只剩断壁残垣的小公寓,变成了这座城市黄金地段CBD顶层视野最好的巨大玻璃盒子。阳光肆无忌惮地流淌进来,照亮每一个角落。
“喜欢吗?”他带我走进这间如同水晶宫般通透奢华的新家,从背后环住我,下巴轻轻搁在我头顶,声音低沉带着不容错辨的愉悦和一丝邀功似的期待,“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画室,你的城堡。”
我靠在他怀里,看着窗外脚下如同模型般渺小的城市车流,巨大落地窗映出我们相拥的身影。那时的我,以为这片浮光掠影的繁华就是他为我打造的不朽王国。
萧逸尘的宠爱,是那种能让人心甘情愿溺毙其中的滚烫岩浆。
他会记得我无意间提过的绝版画册,第二天它就出现在我堆满颜料和草稿的书桌上。他讨厌一切甜腻的味道,却会因为我一句“想吃公司楼下那家甜得要命的草莓蛋糕”,在连续加班三十六个小时后,自己开车绕过大半个城市,只为了把那份新鲜出炉、缀着饱满草莓的甜品捧到我面前。打开盒子时,他眉毛纠结地蹙着,嘴角却微微上扬,看着我惊喜的样子,眼底有细微的光芒流动。
他更会在我因为一个设计稿被挑剔的客户反复打回而陷入自我怀疑、烦躁得想撕掉所有图纸时,默默坐在我画室角落那张宽大的单人沙发里。他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处理他自己的文件,像一个无声的锚点。等我终于崩溃地扔下画笔,他会适时地出现,带着一身清冽的雪松气息,从背后抱住我,安抚地吻我的发顶,低沉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我的江大设计师,灵感这东西,睡醒了它就回来了。现在,你需要休息。”
他的吻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总会让我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
日子就这样在极致的宠爱中滑过,像一块被精心打磨、温润无瑕的羊脂白玉。三周年纪念日那个夜晚,他带我去山顶餐厅看星星。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铺展成流淌的星河,悠扬的小提琴声萦绕耳畔。他握住我的手,滚烫,一枚设计极其简洁却光芒璀璨的钻戒,温柔而坚定地套上我的无名指。
冰凉的铂金圈住我的指根,也仿佛圈住了我整个飘摇的世界。
钻石折射着烛光,刺得我眼睛有些发酸。他凝视着我,眼底是浩瀚星辰,声音低沉而清晰:“知意,我们订婚吧。” 那一刻,巨大的幸福感如同海啸般将我吞没,鼻腔酸涩,几乎窒息。我以为,飘零的灰烬真的能开出永不凋零的花。
命运的转折点,往往披着最寻常不过的外衣。
订婚仪式定在一周后顶级的云顶酒店。巨大的喜悦冲昏了我的头脑,直到仪式前两天的傍晚,我才猛地惊觉萧逸尘送我的那条搭配礼服的钻石项链似乎遗漏在了他公司总部的总裁办公室。那条项链的设计稿是我亲手画的,意义非凡。想着他还在开会,我拿了备用门禁卡,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去了他那座位于城市之巅、俯瞰众生的办公室。
顶层安静得只剩下中央空调轻微的送风声。巨大的落地窗外,夕阳正燃烧着最后一抹壮烈的余晖,将整座城市染成熔金般的橙红。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他宽大锃亮的黑檀木办公桌沉默地伫立在光与影的交界处。
项链果然安静地躺在他办公桌显眼的位置,旁边随意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我拿起项链,舒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目光却无意间扫过那个敞开的文件袋口。几张打印纸斜斜地露出来,最上面一张抬头的几个黑体字像淬了毒的冰针,毫无预兆地狠狠扎进我的眼底——
《萧氏集团与许氏集团战略合作暨股权置换框架协议》
下面一行小一点的字体,却带着更强的毁灭性:
联姻附属条款:萧氏继承人萧逸尘先生与许氏长女许星眠小姐之婚姻安排。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四周的空气瞬间被抽干,巨大的落地窗外辉煌的落日熔金景象,在我眼中扭曲成一片模糊而令人眩晕的色块。协议的内容冰冷无比,清晰地写着:为确保双方战略合作的稳定推进及长期友好关系,萧氏集团继承人萧逸尘先生与许氏集团长女许星眠小姐将于本框架协议签订生效后三个月内,缔结婚姻关系。后续有关股权置换、资源整合的具体操作细节,将在婚前协议中予以明确……
纸张在我指尖下发出濒死般的窸窣声。
联姻?许星眠?三个月内结婚?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因极度震惊而麻木的神经上。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抱着我,在我耳边描绘订婚宴后我们去冰岛看极光的计划……原来这一切,都只是盛大谎言包裹下的糖衣炮弹?
巨大的荒唐感和被愚弄的痛楚还没来得及完全撕开我的胸膛,门外走廊里隐约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萧逸尘的声音!和他一起的,还有他那个向来玩世不恭的死党陈朗。
我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后退两步,慌乱之中瞥见办公桌侧面那个巨大的、装饰性的青铜地球仪摆件。它的底座宽大,刚好能遮蔽我的身形。身体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遵从了最原始的恐惧本能,我像一片被狂风掀起的落叶,无声地缩进了那片阴影里。
门被推开的声音。
“啧,我说萧大少,你这订婚宴的排场够可以的啊,比我们家老爷子当年娶第三房姨太还夸张!”陈朗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轻佻戏谑的声音率先响起,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
脚步声靠近,两人停在办公桌前不远的位置。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隔着冰冷的青铜底座,我能清晰地看到萧逸尘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尖,以及陈朗那条骚包的酒红色西裤裤脚。
“少废话。”萧逸尘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以及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冷淡,“场地、流程这些小事,交给下面人操心就行。”
“小事?”陈朗夸张地拔高了音调,“要我说啊,你这纯粹是脱裤子放屁!明明过几个月就直接跟许家那位真神结婚了,现在搞这么大阵仗跟个灰……”他似乎意识到措辞不妥,硬生生刹住车,嘿嘿一笑,“……跟江小姐订婚,图啥?就为了气气你家老爷子?还是怕你家那个宝贝疙瘩哥哥知道了,又跳出来横插一杠子?”
哥哥?萧逸尘的哥哥萧景琰?我只知道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国外,萧家也讳莫如深,很少提及。
空气凝固了几秒。
萧逸尘没有立刻反驳陈朗那句含糊带过的“灰姑娘”。办公桌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笃,笃,笃……每一下都敲在我紧绷欲断的神经上。
“你懂个屁。”他终于开口,语调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风流韵事。“联姻而已,许星眠进门后,外面该怎样还怎样。我这几年在外面也没闲着,老爷子向来睁只眼闭只眼。”
他顿了顿,声音里那种玩味的冰冷更清晰了:“至于订婚……呵,我跟知意三年了,总得给点像样的交代。让她高高兴兴地把戒指戴稳了,后面的事……”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仿佛在嘲笑某个不自量力的念头,“等许家那边处理好,再告诉她也不迟。省得节外生枝,哭哭啼啼的,难看。”
他语气里那种理所当然的冷漠和算计,像无数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四肢百骸,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血液和呼吸。原来……原来如此。
原来所谓的三年情深,所谓的独一无二,不过是公子哥儿打发寂寞时光的廉价消遣;原来那枚璀璨的订婚戒指,只是一个确保我乖乖配合的甜蜜锁扣;原来在我满心欢喜地准备成为萧太太时,他和他身后庞大的家族,早已为我和他的关系,默默按下了倒计时的秒表。更讽刺的是,这一切的真相,竟要在我的订婚戒指戴上指尖之后,才由他来“告诉”我。
“哭哭啼啼的,难看。”
这七个字,如同带血的锯齿,反复切割着我仅存的一点可怜的尊严。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被我死死咬住下唇咽了回去。指甲深深掐进,尖锐的刺痛是此刻唯一能证明我还活着的凭据。
陈朗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萧逸尘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铃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喂?……嗯,知道了,我马上下去。”他对着手机简单地吩咐了一句,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干练。脚步声再次响起,朝着门口的方向。
“走了,还有个会。”萧逸尘的声音渐行渐远。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光线和声音。
死寂。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冰冷沉重的海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青铜底座,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光滑的金属表面滑坐到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浑身抖得如同暴风雨中的残叶。窗外,最后一缕残阳被黑暗彻底吞噬,办公室内瞬间昏暗下来。
就在这死寂的黑暗里,一个被我刻意尘封、从未深思过的细节,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猛地窜了出来,狠狠咬住我的心脏!
萧逸尘曾有一次醉酒,含糊不清地提到过他年少时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那个女孩,好像是姓……夏?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痛楚和冰冷,当时只让我觉得心疼。他曾说,那个女孩最终选择了他那个光芒万丈的哥哥……
夏知意!
萧景琰的妻子!那个我只在八卦杂志上见过名字的女人!
江知意……夏知意……
仅仅是两个音节的重叠吗?还是……一个精心策划、指向明确的报复剧本?因为当年被哥哥夺走了挚爱,所以现在,他处心积虑,找到名字如此相似的另一个女人,给予极致的宠爱,让她死心塌地,然后再在她戴上戒指、自以为拥有全世界时,亲手将这幻梦打碎?让她也尝尝被至亲至信之人彻底摧毁的滋味?
这个念头像最恐怖的病毒,瞬间侵入我的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求证它的合理性。他当初救我,是巧合还是刻意?这三年的浓情蜜意,是真诚还是扮演?所有的疑问都指向同一个令人绝望的答案。
嘲笑声,冰冷的、无声的嘲笑声,仿佛从四面八方黑暗的角落里涌出来,包围了我,撕扯着我。我蜷缩在冰冷的青铜阴影里,后背紧贴着底座,寒意仿佛能渗透布料,钻进骨髓深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死死咬着下唇,直到舌尖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混沌的意识被窗外城市璀璨的霓虹灯光强行刺破。我扶着冰凉的金属底座,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双腿虚软得如同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
目光落在刚才被我攥得变形的文件袋上。我伸出手,指尖如同被冻僵般麻木,却异常坚定地抽出了里面所有的纸张。那份冰冷的协议,那些刺眼的文字,一张张,一页页,被我攥在手里,像攥着一把烧红的烙铁。
我没有再看萧逸尘那张宽大、冰冷的办公桌一眼。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的幽魂,一步一步,无声地走出了这座曾让我以为拥有全世界的玻璃囚笼。
幽闭的车库里,只有我那辆白色小车的轮廓在惨白灯光下显现。我拉开车门坐进去,却迟迟没有发动引擎。狭小的空间像一口冰冷的钢铁棺材,将我彻底囚禁。我坐在驾驶座上,身体僵硬,目光空洞地穿透挡风玻璃,盯着对面冰冷的灰色水泥墙壁。
那份被我揉皱的联姻协议,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副驾驶座位上,像一团被丢弃的垃圾。纸张上的每一个字都在无声地尖叫,嘲笑着我这三年来如同小丑般的沉沦。
萧逸尘的声音,那种混杂着漫不经心嘲弄的冰冷语调,在我脑海里一遍遍循环播放,清晰得如同毒蛇啃噬耳膜:“联姻而已……外面该怎样还怎样……让她高高兴兴把戒指戴稳了……等许家那边处理好,再告诉她……省得哭哭啼啼……”
每一句,都是一把凌迟的刀。
还有那个名字……夏知意。江知意。重叠的音节像是最恶毒的诅咒。原来我这三年燃烧生命付出的炽热爱恋,我视若救赎的温情,都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报复剧目吗?他看着我沉沦,看着我付出所有真心,是不是在某个角落,欣赏着我一步步走向他预设好的毁灭深渊?就像当年他被哥哥夺走一切时那样?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尖锐的、令人窒息的绞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疼得我几乎要蜷缩起来。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我猛地捂住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我死死抓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的颜色。脸颊一片冰凉湿腻,是泪水,还有被指甲掐破渗出的血丝混着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在昏暗的车厢里亮起刺眼的光。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逸尘”。
我盯着那两个字,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或者……一个面目狰狞的仇敌。震动固执地持续着,一遍,两遍……终于归于沉寂。
世界再次安静下来。
那枚套在我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钻石在黑暗中依旧折射着车窗外透进的微弱光芒,闪烁着冰冷而讽刺的光泽。它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提醒着我自以为是的愚蠢和即将到来的羞辱。
视线缓缓移向副驾驶座上那团刺眼的纸团。
报复?联姻?棋子?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极致愤怒和绝望的火焰,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窜起,瞬间烧干了所有的懦弱和泪水!
凭什么?
凭什么要我做他们豪门游戏里的牺牲品?凭什么要我做他报复心魔的替身?凭什么我要承受这场彻头彻尾的欺骗?
我猛地抬手,狠狠擦掉脸上狼狈的泪痕。动作粗鲁,皮肤被擦得生疼。指甲用力抠住无名指上那枚冰凉坚硬的铂金戒指,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向外褪去!
戒指被取下的瞬间,指根处传来一阵被禁锢太久后骤然松开的、带着细微勒痛的异样感。圆润的戒指躺在我的,璀璨依旧,却不再带有任何温度,冰冷得像一块将要投入深渊的石头。
手机屏幕再次固执地亮起,萧逸尘的名字如同催命符般跳跃着。
我没有再看一眼。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划动,点开短信界面。背景是默认的星空图,深邃,空洞,如同我此刻的心。
收件人:萧逸尘。 每一个字母的输入,指尖都像是在刀尖上划过。
“萧逸尘,戒指还给你。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打完最后一个字时,指尖是冰凉的,甚至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但那不是因为犹豫,而是在释放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虚脱感。我没有停顿,没有再看第二眼,指尖重重地点在了“发送”按钮上。
屏幕显示:消息已送达。
我抬起头,重新启动了车子。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车库里突兀地响起,盖过了胸腔里某种东西碎裂坍塌的声响。打开车窗,夜风带着城市特有的浑浊气息猛地灌入,吹在满是泪痕的脸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我攥着那枚冰冷的戒指,手臂伸出窗外。指尖松开。
一道微弱的流光无声地坠落,消失在车库角落深不见底的阴影里,连一丝回响都没有。
方向盘在我手中转出一个干脆的弧度,车灯划破黑暗,白色的小车决绝地驶离了这片埋葬了我三年痴妄的钢铁森林。
云顶酒店,水晶宫宴会厅。
数以万计的娇艳红玫瑰在精心设计的灯光下怒放,几乎铺满了视野所及的地板和墙壁,馥郁的香气浓烈到近乎窒息,营造出一种铺天盖地的浪漫幻境。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璀璨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铺着昂贵白色缎面桌布的长桌上,香槟塔反射着迷离的光晕,精致如艺术品的点心在银色餐盘上静待来宾。
一场耗资不菲、只为取悦一位女主角的盛大惊喜求婚仪式,万事俱备。
萧逸尘站在宴会厅中央那片由玫瑰花瓣铺就的巨大心形图案前,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手工定制黑色礼服一丝不苟。他嘴角噙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目光扫过精心布置的每一个角落,确认着最后的细节。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个天鹅绒小方盒的棱角,那里面装着他亲自设计的求婚钻戒,比订婚戒更加华美夺目。
他对自己的安排有着绝对的信心。江知意喜欢玫瑰,喜欢仪式感,喜欢所有能证明她被独一无二珍爱的细节。今晚过后,冰岛、极光、永恒……这些许诺都将不再是虚幻的蓝图。
手机在西装内袋里震动了一下。
他眉峰微动,眼底的笑意加深。大概是知意到了地下车库?或者遇到点小麻烦?他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划开屏幕,动作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屏幕亮起,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
发件人:知意。
简短的一行字,像一道撕裂虚空的惨白闪电,毫无预兆地劈在他眼前:
“萧逸尘,戒指还给你。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冻结成万年玄冰。
周遭玫瑰馥郁的香气、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悠扬的背景音乐、侍者小心翼翼摆放杯碟的细微声响……瞬间被抽离。整个世界骤然失声,陷入一片死寂的真空。萧逸尘脸上的从容笑意如同脆弱的石膏面具,在零点一秒内凝固、僵硬,然后寸寸碎裂、剥落。
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冰冷决绝的文字,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如同濒死的兽类。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脊椎,冻结了四肢百骸,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不……”一声破碎不堪、低沉嘶哑的音节从他紧咬的齿缝间艰难地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下一秒,火山爆发!
“不——!!!”
一声撕心裂肺、穿透整个宴会厅穹顶的嘶吼猛地炸开!那不是愤怒,不是质问,而是所有认知被彻底粉碎、珍宝骤然被夺走后发出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痛苦咆哮!
他握着手机的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捏成一团废铁!眼底瞬息之间爬满了骇人的猩红血丝,如同濒临崩溃的困兽。他猛地抬头,充血的双目疯狂地扫视着空荡荡的宴会厅入口,仿佛那个熟悉的身影下一秒就会出现在那里,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没有!
只有满目的红玫瑰,像一片无声嘲笑着他的血色海洋。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烈的、无法忍受的绞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撕裂!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一步,皮鞋重重踩在铺满花瓣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知意……江知意!”他开始嘶哑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我的名字,声音由最初的狂暴渐渐染上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和哀求。他从宴会厅中央踉跄着冲向入口,脚步虚浮,狼狈不堪,像一头被彻底击垮的雄狮。
“江知意!你出来!别开这种玩笑!”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嘶吼,声音在空旷奢华的厅堂里回荡,带着绝望的回音。
“告诉我你在哪儿?!”他猛地停下疯狂的脚步,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颤抖的手指疯狂地戳着手机屏幕,拨出我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冰冷而机械的女声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
这两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敲碎了他眼底最后一抹微弱的期望之光。
“砰!”的一声闷响!
那部最新款的昂贵手机,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铺满玫瑰花瓣的地面!坚硬的金属和玻璃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和花瓣一起飞溅而起!
萧逸尘高大的身躯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佝偻下去。他踉跄着,最终双膝一软,沉重地跪倒在那片由他亲手布置的、象征着永恒爱意的玫瑰之中。碎掉的手机屏幕残骸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闪烁着最后一点微弱诡异的光。
他死死盯着那片残骸,仿佛要从中看出一个答案。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喉咙深处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沉闷痛苦的呜咽。猩红的眼眶里,积蓄了太多的痛楚、迷茫和灭顶的恐慌,再也无法承载,滚烫的液体终于失控地、大颗大颗地砸落在面前猩红的花瓣上,晕开深色的、绝望的印记。
精心策划的玫瑰天堂,瞬息之间,成了他一个人的无间地狱。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座城市的。
白色的车子漫无目的地行驶在无尽的高速公路上,车窗外的景色从璀璨的灯火变成模糊的黑暗,再到黎明时分灰蒙蒙的天际线。像一缕漂泊无依的幽魂,被巨大的惯性推着向前,唯一清晰的念头是逃离——逃离那个充满谎言和算计的地方,逃离那个面目全非、灵魂碎裂的自己。
最终,意识随着疲惫彻底坠入黑暗前,我将车停在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南方小镇边缘。青石板路,白墙黛瓦,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和淡淡的栀子花香。这里没有萧逸尘的印记,没有玫瑰的幻梦,只有令人窒息的陌生和无处不在的空洞。
浑浑噩噩地在一家临河的家庭客栈住下。白天,我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坐在吱呀作响的竹椅上,望着窗外缓缓流淌的浑浊河水,水面倒映着灰白的天光,和我那张苍白模糊、双眼空洞的脸。夜晚,则被无休止的噩梦撕扯,灼热的火焰、冰冷的协议、萧逸尘眼底最后碎裂的疯狂……无数光影碎片反复切割着我的神经。
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那枚被我丢弃的戒指,像一个丑陋的印记,烙在心口最深处,时时刻刻提醒着我的愚蠢和耻辱。
直到第三天傍晚。
客栈楼下传来老板娘带着浓重口音的呼唤:“江小姐!有你的信!寄到我这儿的!”
信?
我像个生锈的机器人,动作迟缓地走下楼。老板娘递给我一个朴素的白色信封,上面没有邮票,只有一行打印的地址和我的名字,字迹清秀有力。
一种莫名的不安攫住了我。我拿着信封回到房间,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深吸一口气,撕开封口。
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薄薄的、印着航空公司标志和航班信息的打印纸。
目的地:S市(萧氏集团总部所在地) 航班号:CAXXXX **起飞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