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白念诗」毕肖普:不信者【六】

大家好,我是荆白。我将在这里读诗,感谢你的倾听。

正如《春光乍泄》:“很多东西,用耳朵听比用眼睛看好。”

然而念诗,就像在路边吃着野餐。你听见的,也许不只是我的声音,还有梦里的荡麦。

“我们的窃窃私语,我们的窃窃私语。”

Joan Brown

今天我所念的,是美国诗人伊丽莎白·毕肖普《不信者》,译者包慧怡。

在美国,毕肖普被看作艾米莉• 狄金森之后最优秀的诗人,她的诗宛如世界地图(桅杆上吹着海风的地图)。读毕肖普,于我就是去旅行。

音频见文章开头。诗并不长,多余的时长是配乐。配乐:Rain Watcher, 惘闻

诗歌自写成之后,便脱离作者约束,它成为超立方体的秘密之盒,在每一个读者身上投影出不同的诗境。它如是投影在我里:


天空为被,大海为床,而海风鼓起的船帆,便是他的床单。他睡在桅杆之上,身体传来刺痛,灵魂却做着梦。那样的梦,哪样的呢。有人说,梦中人能感知到现实,或许他睡在桅杆上,本身就是一场梦吧。

桅杆是那样细长,他睡得一动不动,像一朵希腊浮雕的云,刻在大理石上,看似自由,却只能做着自由的梦。梦中的生灵乃由真实的骨肉制成,而不是一张后现代的绘画:一切消解一切,万事不如万事。

在遥远的神话年代,大理石或许被用于制作翅膀,毕竟用蜡制作翅膀的人早已化作海洋。夸父追着太阳,太阳追着伊卡洛斯。可怜的伊卡洛斯,来者必坠!

海风清咸,他仍梦着,抵抗着所有蓝色。他并不相信海洋——这镜面,这梦境——却又如何自省呢?这一场入梦之旅,宛若悬空之境。



我的诗境结束,紧接着你的诗境。原诗录下:


<不信者>


他睡在桅杆顶端

双眸紧闭。

船帆在他身下飘走

一如他的床单

在夜间空气里遗落眠者的脑袋。


在睡梦中他被送去那里

在睡梦中蜷缩

在桅杆尖端一只镀金球里,

或是爬入

一只镀金的鸟儿,或是茫然跨坐。


“我被奠立在大理石柱上,”

一朵云说。“我从不动弹。”

看见那儿海中的立柱吗?”

安心地自省着

他凝望自身倒影的水柱。


一只海鸥在他羽翼下

拥有羽翼,并说空气

“像大理石”。他说:“在上方

我高耸入云,为取得

凌霄飞翔所需要的大理石翅膀。”


但他睡在桅杆顶端

眼睛紧紧闭上。

海鸥刺探他的梦境,

这样的梦:“我绝不能坠落。

下方闪耀的大海想要我坠落。

它硬如金刚钻;它想把我们全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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