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柳青儿会员扶持计划
如烟如织的冬雨,悄无声息,威力却不亚于在天地间投下了一批核武器,神鬼也挡不住。
天低了,色暗了,万物湿了,热气跑了,风锐利了,世界安静了。
在福州,冬总习惯用这样的一场雨来作登基的威仪与昭告。君临天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才是这个世界的王者,天地由她主宰。
仪态虽袅娜蹁跹,但绵里藏刀,杀气不减,忠实有力地维系着“顺之者存,逆之者亡”的王道。
我以厚实的衣服包裹身体的方式表示臣服。
其实我和许多人一样,对冬的臣服,反而是为了翻越现实生活中的各种障碍做准备的。就像要跳过沟坎那样,屈身是为了蓄势,蓄了势,才能跳得过,不至跌落沟坎。
一早,我的双脚便毅然决然地离开家门,朝着新接的鼓山脚下东边的工地走去。工地的活儿像山般沉重。但它最终都压不倒人,最终都被我们拆解、搬离。
我在细如牛毛、白如雪的冬雨中穿行。虽然雨斜风利,晨色沉沉,但路上车和人已来来往往。
在生活的征途上,我毫不孤独。
我因此而感动。感动就像一桶燃料,使我的脚步更加坚定有力。
鼓山已在跟前。
她作为福州市区的“珠穆朗玛峰”,就像一座灯塔一样,巍峨耸立在城之东,为几百万市民指明家的港湾的方向。
每当我身心疲惫寂忧时,只要远远地望见她,就会温热兴奋起来。
她一次次为我抚平心中的忧伤,我却没有在雨中亲临抚摸过她。带孩子亲临用脚板抚摸她仅有的几次,且也只是浅尝辄止,其主峰屴崱峰神秘的面纱我至今还没去揭过。
据说,此峰是福州主城区唯一的一个可以远眺到大海的地方,晴日立于峰巅,东望大海,一碧万顷,五虎、川石等闽江口诸岛挺立于烟波之间;黎明登峰观日出,景更是奇。
我把这个“据说”深藏在心,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让它飘逸出来,慢慢地咀嚼,一次次的味道都不同,但都回味无穷。
即便我无法奢侈地花大把时光去享受观日踏云望海之乐。每次,我都来去匆匆,更是要精挑细选地在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时光登临抚摸她。
因为这样的时光,站在她的臂膀上毕竟可以赶上时髦--望得更远。
为了望得更远而用脚板抚摸她,想到这个为己的功利目的,我有些愧疚。
“远”是个什么东西。不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且心境不同,感受的也会大不同。
胸怀大志春风得意者,才会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激荡豪迈之远。普通的百姓大多的真实感受是,房子小了,人看不着了,河水凝固了,山模糊了,山外还会有山。
可是不论你是谁,带着什么目的来,她都能接纳你。来不来由你,来干什么、要什么也由你,她就是雍容地站在那里,敞开宽广的胸怀,任你抚摸。
就像我们的父母,时时刻刻都能包容你,不论富贵与贫贱,不论风光与失意。
途经她脚下的此刻,我真想一头扎进她的怀抱。可是,现实的无奈羁绊住了我脚步的方向。
但我可以慢下步伐。这是我繁忙紧张生活中的自由与放松。
我昂首,用眼光近近轻轻地注视抚摸她。
倏地,雨稀了。天露出一丝白白的色线。鼓山露出她美丽动人的腰线。
唯独露出腰,多像是位年华豆蔻盛装的惠安女,娉娉婷婷,窈窈窕窕,丰盛多姿,活力无限。
而那些绿树,如同镶在她衣袖和腰带的翡翠,华贵而不艳俗,美丽而不张扬。它们翠绿翠绿的,崭新崭新的,仿佛早晨才刚刚扦插上去似的,种植的人还不忘怜爱地浇了水,叮嘱着快快长大呢。
但它们又不是从一个苗圃搬来,有高的,有低的,有粗的,有细的。有的长得笔直,朝天冲去;有的长得散漫,像一把撑开的绿色雨伞,紧密地覆盖着大地。
从地上升起薄薄白白的烟气,在树丛中环绕,升腾;环绕,升腾,过程反复,气象却万千,时而大,时而小,时而薄,时而厚,时而紧,时而散。随意成形,飘移倏忽。
远近角度不同,所见的姿态各异。
我看见的是,地下向天空飘雪了。飘飘摇摇,扶摇直上。
天地间只有白和绿两种颜色。世界骤然变得端庄,纯净,通透,宁静。
置身其中,人神合一,物我两忘。
本文编辑:一阅青馨
专题主编:七公子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