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长驱北境、左凌鲜卑【叁】

    正当鲜卑首领轲比能与麾下的铁骑随风沙扑向魏军时,一阵如蝗如雹的箭雨逆风而来。

  满面虬髯、声雄力猛的鲜卑首领轲比能望着身畔不断发出惨叫并跌倒的骑士,勃然大怒。

  “弓箭手,射!”

  只听轲比能一声令下,一阵强劲的箭矢如雨般洒向了魏军阵营。

  自古燕赵塞北多出良弓,尤其是诸如匈奴鲜卑等北方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由于常常骑射打猎,因此所用弓箭的材料更为坚韧强劲。自古以来,弓箭的制作,需要“六材”――干、角、筋、胶、丝、漆。【注1】

  其中‘干’是一张弓的主干所在,极为重要。

  而这“干”的选材也是因地制宜。产竹的地方就用竹为“干”,产木的地方就用木为“干”,中原地区由于缺乏“角”材料,所以一般会将其省略,弓的力道也自然就大大减少了,而在草原上饲养牛、马、羊为生的游牧民族以筋、角来得最方便,所以都是用短小精悍的角弓。

  北方民族饲养的牲畜,往往都是物尽其用,在食其肉、喝其奶、穿其毛之外,还充分利用了筋、角、皮,以作铠甲斗具。

  古时中原地区的角弓,就是自秦代起不断和北方游牧民族作战和民族交流而发展起来的。

  由于骑在马上作战,不可能用很大很长的弓箭,所以北方诸民族所用的弓箭一般都比较短小,但是绝对强劲有力。

  只不过秦朗事先已经命盾手严加防御了,所以轲比能手下骑射手所射出的弓箭命中率极低。

  反而由于这些漠南铁骑骑在马上,目标更大,又没有盾牌防护,所以损失更重。

  不过即使魏军弓弩手射术再好,也无法以弓箭杀伤更多的人了。

  那铁骑毕竟是骑兵,不光精于骑射、作战凶猛,而且也以速度见长,魏军射出了三轮弓箭之后,那漠南铁骑已然冲到了魏军阵脚之前。

  “启禀将军,敌军距我军已有一百步了!”

  “全军听令!”秦朗估摸着敌军已到了八十步内,才将令旗一劈,大声下令道:“骑兵营,冲锋!”

  “诺!”骑兵营的几个校尉和军司马得令之后,一声呐喊,便率领这各自所属的骑军逆风冲向了轲比能部。

  风沙与马蹄踏起的尘沙混杂在一起,几乎将两军阵中的人马声完完全全的掩盖住了。

  “步兵营、弓弩手听令,拔刀、冲锋!”

  “杀!”

  只听秦朗一声令下,招摇旗一挥,近两万余名魏军步兵追随在骑兵身后,朝着前方扑去。

  风骤,沙紧。

  两军的前锋碰撞在了一起,都企图将敌军阵形撕碎,然后将其全军扑杀。

  战场之上,几乎看不到横飞的血肉,也听不到生死搏杀的怒吼,因为所有的鲜血以及呐喊,似乎都已经被那狂风与黄沙淹没!

  ――

  夏侯玄此刻正率领着五百羽林,此刻以面罩护着口鼻,逆风而行。

  即便是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逆境,这五百羽林的无畏斗志也并没有被摧垮,他们早已受够了那种被蔑视、甚至被忽视的感觉。

  生而为人,谁不渴望得到别人的尊重?

  身为大魏的战士,谁又不希望可以建功立业、驰骋沙场、拱卫河山?

  更何况此刻,带领他们的,还是一个年仅二十余岁的贵介子弟。

  此刻他们坚信,只要突破眼前的难关,完成这个任务,他们就可以一雪前耻,为人所刮目相看,也唯有继续前行,他们才配称得上是大魏的战士!

  “兄弟们!”夏侯玄一边勒马而行,一边紧紧盯着西北面的天空:“看到了吗,西北方向便是那鲜卑部的狼旗,冲啊!”

  “冲啊!”五百羽林看到那风沙之中飘摇的旌旗之后,士气大振,纷纷紧随在夏侯玄身后,朝着那狼旗的方向,冲进了尘沙之中。

  ――

  “启禀将军,我军前锋骑兵与敌军胶着不下,似乎是被他们给缠住了!”

  秦朗闻言,不禁眉头紧皱,要知道眼下的天时对己方十分不利,敌军顺风而来,攻势凶猛,自己如果不能速战速决,那战况一定会越来越糟糕,到时候就是想要全身而退,都很难了。

  “骁骑营副将听令!”

  “末将在!”

  “此刻风沙过大,我命你率领一千骁骑营轻骑,前去与夏侯玄汇合,一同迂回至敌军后方!”

  “诺!”那骁骑营的副将闻令之后,便率领了千余中垒营中轻骑,朝着前方风沙之中奔去。

  “将士们,坚持住!”秦朗说着拔出了腰间的军刀,率领着身后的亲兵,朝着前方的鲜卑铁骑主力而去。

  “兄弟们,看啊,秦将军来了,大家继续冲啊,杀!”

  那些正在漫天的逆风尘沙中与鲜卑主力硬拼的魏军战士,一看到冲入阵中的秦朗,顿时军心大振,纷纷挥刀拼死杀敌,因此那借着顺风狂沙的鲜卑漠南铁骑虽然勇猛异常,但面对本来战力不俗、此时还开始拼命的魏军,他们一时倒也没有讨得什么便宜。

  ――

  漫天风沙之中,夏侯玄与五百羽林继续奋力前行着。

  “将军,你看,那是鲜卑狼旗!”

  夏侯玄朝着那个百人将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眼前黄沙之中,树立着一面不断翻滚着的、绣有黑色狼形图案的军旗。

  “兄弟们,听我命令,全军掉头,顺风而立!”

  夏侯玄与五百羽林营士兵望着那狼头军旗之下,背对着自己,正在呐喊冲锋的鲜卑铁骑,均是兴奋异常。

  “兄弟们,冲啊!”

  夏侯玄一声呐喊,率先催马持刀朝着南面毫无防备的鲜卑铁骑冲去,他身后的羽林见状,也纷纷冲上前去,比起先前的逆风而行的痛苦,此刻他们胯下的马匹借着风势,简直如同在万里黄沙之中飞行一般舒适快捷。

  正在那些鲜卑铁骑在轲比能的率领之下,专心与眼前的魏军主力步骑交战的时候,突然从自己阵营后方传来了一阵骚动。

  ――

  “启禀可汗,不好了!”

  “怎么啦!”正在与士卒一同奋战的轲比能一边挥舞着手中弯刀,一边怒吼道。

  “可汗,我军后方好像突然出现了数量不清的敌军!”

  “可恶!”轲比能挥刀砍翻了一名魏军骑士之后,大声吼道:“黑狼屯,随我冲!”

  “是,可汗!”只见轲比能一声令下,几百名黑甲黑马的重甲骑兵便随着轲比能朝着后方奔去。

  由于夏侯玄迂回到了鲜卑铁骑的后方,两军局势似乎发生了扭转。

  原本顺风作战的鲜卑铁骑,此刻变得顺逆两面腹背受敌,一时有些狼狈。

  夏侯玄与那五百羽林此刻借着风势,出其不意的杀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鲜卑铁骑后方顿时乱成了一团。

  可是就在羽林营继续冲杀的时候,一队如同黑色旋一般风的骑兵朝着自己逆风狂扑了过来!

  【注1】:复合弓又称筋角复合弓,如其名所述,使用了动物的筋,角,作为原材料。

  《考工记》中记载:“干也者,以为远也;角也者,以为疾也;筋也者,以为深也;胶也者,以为和也;丝也者,以为固也;漆也者,以为受霜露也。“,详细介绍了制弓时所需的六材:干、角、筋、胶、丝、漆,及其作用。

  因此《考工记·弓人》曰:“取六材必以其时。”郑玄注:“取干以冬,取角以秋,丝漆以夏。筋胶未闻。”

  传统的筋角复合弓在制作上同样十分的讲究,一丝不差。

  传统筋角弓的制作时间往往在一到三年,制作一把好弓极其困难,制作严谨也成了弓匠们的第一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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