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单位门口来了一只很小的花斑猫。大家都叫它咪咪,给它各种各样的零食吃。我叫它大哥,就喂它小鱼干。
天气晴朗的时候大哥就来晒太阳。我每天上班就多了个念想,备好小鱼干,空的时候就往楼下跑,一片一片撕下来给它吃。给大哥喂食的时候,我常说:“大哥,您就这么一片一片吃我的小鱼干,别到时候没良心看见别人给你大鱼吃不来了啊。”大哥总是在吃的时候傲娇的用尾巴来回的蹭我。我以为这是在表达它的感激。
这样大哥来回好几天,只认准了我手里的小鱼干。听门口的保安说,别人给他虾条,牛肉干,面包,它都不要吃。一见到我下楼了,就竖起尾巴,蹭到我脚跟前。它肯定是闻到了那一股子鱼腥味。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安慰。它把鱼腥味当成是我的味道,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有鱼干吃。可能,在它心里,我和别人不一样。我也觉得,我可以一直喂他小鱼干。
大哥是只猫咪,它永远捉摸不透。
《怪兽电力公司》里,小女孩阿布觉得大怪兽萨利文要走了,上去拥抱它。萨利文很温柔的说:“阿布,猫咪要走了。”阿布叫了声“猫咪”,目送它关上门回到自己的世界。有的人终究要走的,有的事,终究要结束的。“曲终人散空愁暮,招屈亭前水东注”。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是否还能告别。像大哥这样的小野猫,留肯定是留不住的,有了准备就不曾责怪,但还是有所期待。想法总是“我以为”,现实就是“可但是”。所以大哥就这么突然消失不见了。我知道它不会再来,就把剩下的小鱼干放在了花坛下边。我也终于再没有见过它。
人们愿意付出多半是因为喜欢,期望回报却不全是出于爱。就像我给大哥小鱼干,也是出于喜欢,但它吃了我的小鱼干,我就会有所期待。想想本就是周瑜打黄盖,我却自顾自感慨。荒谬。老人们常说,猫咪是冷血的,不会像狗子那样热情,何况是突如其来的小野猫。野惯了在滚滚红尘,风餐露宿玩自由。大狗子爱你,你却爱着小猫咪。在爱与被爱之间,往往选后者那个比较容易。付出与得到之间,好像选得到比较合逻辑。人类都这么功利,却怪猫咪如此精明。
我们活了几十年,见到的人这么多。有的像大哥那样突然来了,接受了你的小鱼干,又突然走了。你怪它吃了你的鱼干不辞而别吗?所以翘首以盼。如此喜爱何来责怪?所以才全盘接受。“期盼”和“接受”交替轮换,就像四季更替斗转星移,是生活的常态,多么司空见惯。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总是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我们有力气和梦想去改变现有的状态,但没有勇气接受所有的离开。我们生活在一个大圈子里,走走停停看风景,哭哭笑笑谈人生。人们兜兜转转几个圈,饶不开一个“缘”。不知道为什么大哥到后来就只吃我给它的小鱼干,可能这是我和它的缘。缘分尽了它就走了,多留一天都是作孽。它该去续下一个缘,吃别人家的小鱼干。就像在我们一生中出现的那些人。有些缘分深,陪你走很久;有些缘分浅,陪伴小一段。
《失孤》有句台词我一直记得:他来了,缘聚,他走了,缘散;你找他,缘起,你不找他,缘灭;找到是缘起,找不到是缘尽;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各有其因,各有其缘;多行善业,缘聚自会相见。”我不会找大哥,因为和它的缘尽了。但是它和另外一个还会缘起。大哥要遇见了好多人才能找到它最后的主人。我们也要遇见很多该遇见的人才能找到最终的对的人。我们只有把该见的人都见了,才能续缘,也可能回到原点,找到最初的人。缘聚自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