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见民谣是在学院晚会上,当整个舞台都安静下来,喧闹的是观众期待的心情以及那微弱的窃窃私语。“听说接下来就是陈烨啦,快安静啊!”周围的几个女生包括全场似乎都安静下来,被朋友拉来凑数的我茫然的盯着舞台上面。
当灯光全部暗下来的时候,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走了出来,身后斜背着木制的吉他,那吉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年月了。男生的面孔清秀,隐约透出忧郁的气息。到现在我还能清晰的记起陈烨唱歌的时候,全场安安静静,台下的观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错过了他的声音。他唱的曲目是马頔的《南山南》,他唱歌的时候那么投入,目光里流转着一种悲伤与难以言诉的忧郁。
“南山南,北秋悲,南山有谷堆。
南风喃 ,北海北,北海有墓碑。”
那晚,所有的节目与陈烨的民谣比起来都黯然失色,全场的观众似乎都只记住了陈烨的《南山南》。
当所有的灯光与人群都安静,我就只看见了你和你那忧郁的心。
从那天以后,我开始恶补所有的民谣知识,听民谣的歌曲,我不停地将马頔的《南山南》单曲循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里面类似于旧上海弹唱的女声特别迷恋。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这首民谣讲述的是怎样的一个故事,但是我始终解不开这个谜。于是,我鼓起勇气去问你,我相信,在这个校园里除了你没有人懂得民谣,懂得《南山南》。
我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你的时候,你正在一所银行前面哼唱着你的民谣,唱的依旧是马頔的《南山南》。待你结束,我将所有的羞涩不安隐藏于心里,小心翼翼的问你:“为什么你会选择在银行门口弹唱啊?这里好像不适合呢,都没有什么人会欣赏你的。”
你笑着说:“那能去哪?这个城市都没有地方适合我呢,太吵了,反而,这里更安静。”
我看着你不羁的微笑,内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满足与甜蜜。我将想了很久的问题说了出来:“你唱的这首《南山南》,究竟说的是什么故事,什么意思呢?”
你低头整理着吉他,略带玩笑意味的说:“马頔说过,他写过一首歌,叫《南山南》,常有人听完后说它太悲伤,接着问起,这首歌里是不是有一个故事。他说,你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它就已经和他无关了,你掉的眼泪,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的故事。”
我站在原地,好久没有说话,呆呆的看着他颀长消瘦的身影带着吉他消失在街口。
后来,我开始听的民谣逐渐增多,我开始疯狂地下载民谣,去学吉他,而我的吉他师傅就是他,陈烨。没错,后来我们恋爱了,没太计较谁先告白,就是这样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每到夜色降临,他就会背着吉他带上我去各个地方唱歌,起初我只会在旁边和他一起伴奏,到后来我也逐渐唱几首熟悉的民谣,那些曲子和歌是他悉心教授我这个笨徒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唱得很一般,或许真的是没天赋。好在,陈烨总是鼓励我说,你可以唱得比我好,丫头。
就在我们俩谈恋爱的第三年,陈烨接到了一封通知,说有唱片公司愿意包装他,愿意大力支持他的民谣。那天我们都很开心,两个人买了很多啤酒,我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勉强可以吃的小菜。我们俩各怀心事,我知道陈烨担心他的未来有所压力,还有我的未来去向。而我却担心我的陈烨再也不是我的了,我害怕他成名了属于这个世界却独独不再属于我了。
我喝了几瓶酒,痴痴地问他:“陈烨,你会出名么?”
他没说话。
我接着问他:“那你会离开我吗?”
他拿起吉他为我唱了那首熟悉的马頔的《南山南》,这是他第一次为我一个人唱这首歌,也是最后一次为我唱这首再熟悉不过的歌。
他说:“我最喜欢的一句歌词是里面的‘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丫头,这句话多像诗啊!”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心里却在想:“我的陈烨真的要去追求他的诗和远方了啊。”
陈烨去了另一个遥远的城市,我们俩真的像歌词里那样: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我将弹了几年的木吉他收了起来,扎起了飘散的长发,开始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一开始,我断断续续收到过陈烨给我打的电话,后来就只剩短信,再后来就没了任何音讯。我每天都在各个媒体电视上找寻陈烨的身影,我相信我的陈烨总有一天会光鲜亮丽的出现,可惜陈烨似乎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蒸发一般,了无音讯。
去年寒假的时候,我独自去了陈烨家里。他曾经说过他家里只有一个腿脚不便的母亲,待我来到他的家里,发现他的母亲也已经不在了。空荡破旧的家里积了很多层灰,唯一清晰的是斑驳的墙壁上挂着几张旧照片,照片上是陈烨小的时候,阳光灿烂,树木郁郁葱葱,而陈烨如同一个天使站在树阴下面大笑。原来,我的陈烨曾经并不忧郁,只是我还不够了解他。
五月份在一直没有更新的博客上更新了一篇文章,配图是陈烨小时候的照片,下面评论的人很多,但是有一个陌生人的评论让我印象深刻。他写道:“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因为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我第一次遇见你。当年坐在台下听我唱歌的人很多,唯一吸引我注意的是哭着听我唱歌的那个美丽的你,你的安静里和着泪水。”
当年,我是哭着在台下听你唱完那首民谣的,为什么会哭呢?可能,我真的比别人更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