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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诺言深许（43）
第44章：相隔楚云端
自那日从田心愿家里回来，江远就多了个沉甸甸的关于爱的秘密。但痛苦的感觉却远远大于欣喜，理智告诉他不要去爱，因为他们不会有结果。这点他特别清楚，他是她的医生。
但他又无法抗拒她的亲近，她是一个寂寞的小孩，脆弱无辜，又可爱动人。
她不喜欢给他打电话，却很乐于给他发信息。她的信息里总是洋溢着乐观的气息，就算在身体很糟糕的情况下，她也能和他开玩笑，让他完全感受不到她在生死边缘又转了一圈儿。
值班的夜里，她发来短信，“嘻嘻，你在干吗？”
他回，“刚从病房回来。”
她问，“那有没有遇见年轻漂亮的女患者？”
他答，“有。”
她便半天都不理他了。
他看完五页书，想起她一直没回信息，就知道她在堵气，于是发了四个字，“气大伤身。”
这次她发来一个长句子，“谁生气啊？别自作多情了，我是在思考男医生是不是都属于色狼加变态。”
面对她的“挑衅”，他没有任何回击，甚至辩驳，只是回复的内容前所未有的长，“那个年轻漂亮的女患者也是先心病，这次发病比较严重，但她很坚强，像你一样坚强。可一脱离危险了，她也像你一样，总是乱跑。顺便说一下吧，她今天刚过完八周岁生日，科里给她订了个大蛋糕，她开心极了，结果我被她蹭了一鼻子奶油……”
“哼，你活该。”这四个字可不是短信了，田心愿把电话打了过来，虽是想表达“恶意”，不过语调轻快婉转。
江远知道她的意思，只在电话里轻轻的笑。
这样倒笑得她不安起来，好像自己被看穿了秘密，怒道，“别笑了，有正事呢。”
“说。”
“后天你生日吧？我请你吃饭怎么样？主要也是想感激江大医生对我的照顾……”
“少来。你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医生啊。”江远先痛快了一下嘴，然后才说，“不过明晚和小航定好了要一起跟朋友吃饭唱歌什么的，说不定会闹到生日凌晨，你要不要来？只是你的身体——”
“我身体好着呢。”
其实江远刚刚有点客气的成分，毕竟田心愿和他们的朋友完全不认识，可听她这样回答，反倒不得不真的邀请了。
“话说都有谁参加？”田心愿笑问，看似漫不经心。
“几个要好的哥儿们。至于你能认识的，除了我，只有江航吧。”这么回答之后，他意识到她可能会说“那我不去了”。
然而，她却淡定地回应，“你那些哥儿们都带不带女朋友？”
“这我可不知道。”说完他竟莫名其妙地有点脸红，他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目前他们之间还没有明确恋爱关系，那么，这次她陪他参加聚会是想表明她是他的女朋友么？一瞬间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便转移话题道，“但我觉得最有看点应该是神秘浪漫的零点祝福。”
“谁的祝福呀？”
“不能说。”
“说嘛。”她在撒娇。
“好吧。那我说了你可一定不要透露给江航。”
“不会的，我和他只是前同事，咱们才是真朋友。”
“他女朋友现在人在北京，不过她与我沟通过时间地点，说想送礼物来。”
“哦，”田心愿半是明了半是询问，“他女朋友是……许诺？”
“这你都知道？”
“我们是同事嘛。”田心愿笑道，“而且我一直挺在意许诺的，是她把我领进这行。”
“这样啊。那就更好了，以后可以一起玩。”说这话的时候，江远的脸又红了一下，他感受到了自己对未来的期待。
“这么说，咱们明天就等着看好戏啦。”田心愿声音里带着兴奋。
江远也同样兴奋。他确实是个相对淡然的人，但悄悄地说，小航和许诺的感情问题开发了他那颗隐匿极深的八卦之心。他几乎全程关注着他们从相识到熟识到疏远到缓和最后到小航所说的——就快有结果了。
翌日，接近晚九点，田心愿仍然没有露面。江远一度怀疑她不来了，毕竟参加一个几乎没什么熟人的聚会，任谁都会觉得无聊吧。
但是，正在他胡思乱想时，包房的门却突然开了，田心愿提着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出现在门口。江航惊得瞪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她会出现，更想不出她为什么出现。
田心愿突如其来的降临，让江远也吓了一跳，此前她并没打电话来告诉他自己就快到了。
江远咳了一声，先和她打了招呼，心想要怎样介绍呢？女朋友？不合适。两人虽然暧昧亲密，却没明确关系，太冒失了是对女性不尊重。如果只说是朋友，别人好像也不会相信真的只是朋友吧。
江远这边正没头绪，田心愿反倒大方地和众人打着招呼，“唉，等蛋糕等得太久，来晚了，不好意思呀。”
旁边有人问，“美女咋称呼？”
“田心愿。”她微笑着答，然后又补充道，“起初，我是江航的同事，江远的患者；现在嘛，我是他们共同的朋友。”她看到江航右侧还有个空位，便轻盈地走过来笑道，“我可以坐这么？”
“哦，当然。”江航终于回过神来。
江远也松口气，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即使她处于不相熟的人群中似乎也能游刃有余。他面对过她的虚弱、孤独、悲观，甚至顽皮，却第一次领略她一流的交际能力。
他本就不擅言辞，既然她已经为自己解了围，也替他解了围，他只有对她投去感激的一笑，似乎不觉得有必要再做什么补充。
而江航呢？他除了严重质疑哥哥何时与他曾经的同事扯在一起之外，基本上感觉不到她的到来与他有任何关系，不过他还是体贴地起身为她取来新的餐具。
“哎，甭管是谁的朋友，既然美女降临，咱们得喝一杯不是？”下面有人起哄，“快给美女满上。”
江航坐在田心愿旁边，自然要负责倒酒，但他突然想起那次电梯出故障时她吓死人的发病经历，忙收回酒瓶问，“你喜欢什么饮料？我去告诉服务员。”
田心愿瞅瞅江航的酒杯，“我喜欢和你们一样。”
“这个，我可不敢给你倒。”江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江远，“这得由你的医生说了算。”
田心愿便妩媚地向江远看去，“江医生，我可以喝酒的对不对？”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听么？”说这话时，江远的感情应该不只是基于医生对患者，还有种说不清的亲昵的干涉。
田心愿不说话，眼波流转地看着江远。
“所以没问题的，少喝点不要紧。”旁边有人怂恿，一片笑闹中，江远的目光不时地飘到田心愿身上，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儿在喝酒时竟然那么豪爽。她端着红酒与大家频频碰杯，如果不是他及时转成医生告诫模式，估计她早换成啤酒与众人一醉方休了。
江远心里着实担心，而江航更多的是惊异。他觉得田心愿如果身体没毛病的话，估计酒量绝不输于许诺。好奇怪，她们看起来都不像是能喝酒的姑娘。一个身体弱不禁风，一个气质恬淡安静，却都有着端杯就喝的胆量与喝了也不会轻易醉倒的酒量。
想到许诺，江航心里一甜，思维便开始跑偏了。他想打电话给她，不过他猜一会儿零点时她肯定会打来祝福电话，现在就先小小忍耐一下吧。等那时如果她问自己有什么生日愿望，他就说第一个愿望是希望她做他女朋友，第二个愿望是希望自己成为她男朋友。然后再大度地告诉她，不用都实现，帮他实现一个就好。
江航在想这些的时候，嘴角一定是情不自禁地翘起来了，并且忘记了掩饰。田心愿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他好像被人看穿了心思，脸不禁一红，连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当然，那天江远确实为田心愿左接右挡挡掉不少酒，可她端杯时的豪迈真令他有失控感。他觉得自己在慢慢地变晕，也许再过一会儿就护不住她了。
他悄悄地拉了一下江航，“我不能再喝了，你善善后。”
江航在他耳边笑，“嘿嘿，英雄救美不好做吧？”
“跟那没关系。”
“别扯了，回去再好好交代，吼吼。”
“总之你先替我照管照管，别让她喝了，我不想一会儿再去医院加班。”
“唉，这女人喝起酒来还真让人吃惊，我可不一定兜得住啊。”江航皱起眉，“要不咱们去唱歌吧，她要是喜欢唱歌就会忘记要喝酒的事儿了。”
“现在去不早？”江远看了看表。
“订的11点，还有半小时，没地儿就先在那等一会儿嘛，正好醒醒酒。说实话，我今天也不想喝多。”
“哈哈。”江远拍拍江航的肩，“许诺又不在，你就算多了也不会在她面前丢脸。”
“但我也不想口齿不清地和她通电话啊。”
江远看着弟弟笑眯眯的样子，蓦然想到一会儿他收到许诺送来的零点礼物会高兴成什么样。尽管不知道她会送什么，可看样子她送什么都会让这家伙开心死的。
无端的就羡慕起来，大概他永远不会像小航这样，热烈而迫切地爱一个人。他很久没恋爱了，不过喜欢的感觉他是知道的，但如果真的需要他说出这种喜欢来，心里又会产生下意识的退缩和挣扎，尤其在无法确定对方心意的情况下。
就像眼前的田心愿，他第一眼看见便被吸引的姑娘，虽然她亲近他、依赖他，可他仍然觉得他们之间似乎相隔云端，他也弄不清到底这是对于生死的悲观，还是对于爱情本身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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