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残响与复苏
毁灭性的震荡余波如同濒死巨兽的喘息，在基地深处久久回荡。医疗区C7病房，或者说曾经是病房的地方，此刻已是一片狼藉。金属墙壁扭曲撕裂，医疗设备散落满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和金属粉尘的味道。唯一的“光源” ，是悬浮在林薇胸前、光芒黯淡、明灭不定的“薇核” 。
霍飞从一堆变形的金属板下挣扎着爬出来，浑身剧痛，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嗡鸣。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踉跄着扑向光芒的中心。
“林薇！”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
光芒中，林薇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身上的紫色光丝神奇的消失，皮肤恢复了正常，甚至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健康的红润，呼吸微弱而均匀，仿佛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她还活着！而且…她的身体似乎稳定下来了！霍飞的心脏狂跳，巨大的庆幸感几乎让他虚脱。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摸妻子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瞬间热泪盈眶。
【融合进程：62.3%。核心修复完成。碳基生命体征稳定，意识深度休眠中。硅基本源能量已锚定。】一个极其微弱、断续的合成音响起。
霍飞猛地转头，看向病房角落。天启-9那半截残破的躯体静静地躺在满布粉尘的地板上，焦黑骨架的裂痕中，一缕青烟缓缓飘散。刚才那声音，似乎是它核心处理器在彻底烧毁前发出的最后一丝信息。
“天启…” 霍飞悲泣一声。是这个神秘的破损AI，在最后关头，用自己核心的能量，强行稳住了崩溃的融合进程。它却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回想起它最后发送的尘封数据…为了什么？为了那条冰冷的“非强制干预” 条款？还是为了那幅一闪即逝的、悲壮的守护画面？
霍飞踉跄着走过去，蹲下身，手指拂过天启-9破损的外壳。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激和悲伤涌上心头。他小心翼翼地试图寻找任何可能存留的数据核心或接口，但只摸到一片死寂的金属和烧毁的电路。这个谜一样的存在，似乎真的彻底“死”去了。就在他要放弃时，指尖触碰到了天启-9颈部一处极其隐蔽的、几乎与装甲融为一体的微小凸起。那凸起在他触碰的瞬间，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微不可查的蓝光，随即彻底熄灭。
霍飞的心猛地一跳。他急忙撬开变形的装甲，小心检查后，取出来一个拇指大小、布满烧灼痕迹的黑色立方体。虽然感受不到任何能量反应，但霍飞却将它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最后一丝希望的火种。
基地指挥中心。
剧烈的震荡让这里也一片混乱，灯光闪烁，仪器报警。雷蒙德上校扶着控制台稳住身体，脸色铁青中带着一丝苍白。
屏幕上，“磐石协议”的激活状态显示为“完成”，目标区域的地热信号图像已经变成了一片代表剧烈地质变动和能量释放的混沌色块。
“报告医疗区损失情况！”雷蒙德的声音带着沙哑。
“报…报告上校！D-721区域正上方岩层确认塌陷！形成深度约一百米的巨坑！目标异常热源完全消失！”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震惊和一丝后怕，“基地主结构…主结构多处应力报警，C、D区连接廊道部分坍塌，正在评估！伤亡…伤亡情况正在统计！”
“医疗区C7呢？！” 雷蒙德厉声追问。
“C7隔离病房…被部分掩埋在塌方区域边缘！能量屏蔽场…在磐石震荡后约3秒钟突然消失！传感器…传感器最后传回的数据显示内部曾经有极高能量反应和生命体征信号，但…但在随后的地震余波中完全失联！物理扫描显示…目前那里已经被数百吨岩石和结构残骸彻底封死！生还…生还几率…” 技术员的声音低了下去，没有说完。
雷蒙德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成功了？威胁被彻底摧毁了？代价是…霍飞和林薇，以及整个C7病房区域被埋葬？这个结果沉重得让他有些窒息。他试图说服自己这是必要的牺牲，是为了整个基地的安全，但霍飞最后扑向病房的身影和林薇苍白的面容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上校！在C7区失联前，检测到有物体从C7区域通过连接廊道高速移动离开！”另一名监控员突然报告，“轨迹…轨迹指向霍飞博士的私人实验室方向！”
雷蒙德眼神一凛。有东西逃出来了？是那种纳米物质？还是…霍飞？他立刻下令：“封锁通往霍飞实验室的所有通道！派精锐安保小队，全副武装，携带神经脉冲阻隔器，立刻前往搜查！发现任何异常，或霍飞博士本人，立即控制！最高警戒等级！”
霍飞的私人实验室。
厚重的安全门在内部锁死，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芒。霍飞浑身是伤，血迹和灰尘混合在一起，狼狈不堪。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实验台，大口喘着气。
林薇被他安置在实验室角落一个相对安全的、未被震塌的备用医疗床上，连接着简易的生命监测仪。
看着屏幕上稳定的数据，他才稍微松了口气。忽然，实验室外的通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金属碰撞声和武器上膛的声音。
“霍飞博士！这里是基地安保！请立刻解除门锁，开门接受检查！重复，立刻开门！”扩音器里传来冰冷而强硬的命令。
霍飞的心沉到了谷底。雷蒙德的动作太快了。他现在筋疲力尽，带着昏迷的妻子，根本无法对抗全副武装的安保小队。
他看到放在林薇胸前的“薇核” 和那块从天启残骸中取出的黑色立方体。脑海不自觉再次浮现出天启最后传递的画面和那个意念—— “守护…熵…” 。守护…守护什么？林薇？紫光网络？还是…更大的东西？“熵” …那是什么？是某个势力？还是…某种威胁？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天启-9能瞬间传送“薇核” 到病房，能精准抽取地下网络的本源能量！它必然拥有某种强大的能量操控和空间技术！他看向黑色立方体，这个核心模块…哪怕只是残骸，是否还保留着一点点功能？
霍飞几乎是凭着本能和绝望中的孤注一掷，踉跄着冲到主控台前，将“薇核”悬浮在实验室中央的能量场中，又将那个冰冷的黑色立方体猛地按向“薇核” 底部的方形凹槽，神奇的是，凹槽竟与它完美匹配，宛如一个天然的核心接口，恰好卡入！
就在立方体接触到接口的刹那，异变陡生！
“嗡——！”
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疯狂闪烁！主控台上所有的屏幕瞬间被乱码和无法理解的几何符号淹没！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带着冰冷秩序感的能量流，主控台的能量顺着黑色立方体注入到“薇核”中！
“薇核” 那黯淡的光芒猛地一亮！不再是之前的紫色，而是混合了一种奇异的、冰冷的银蓝色！光芒如同呼吸般扩张收缩，一种无形的、强大的能量场瞬间笼罩了整个实验室！这个能量场与天启-9之前冻结时空的波动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内敛、更加…具有防御性。
“砰！砰！砰！” 实验室厚重的安全门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和激光切割的声音，但门体纹丝不动。门外传来安保队员惊疑不定的声音：“报告！门体能量读数异常升高！我们的切割设备…失效了！好像…好像被一层看不见的墙挡住了！”
霍飞靠着控制台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那被奇异能量场笼罩的安全门，又看向光芒变幻的“薇核”和黑色立方体。
成功了？暂时挡住了。但这股能量能持续多久？天启-9的核心…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熵”…又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林薇，睫毛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非常轻微，但一直紧张关注着她的霍飞，还是捕捉到了！
“林薇？！”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床边，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