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7-31

老伴儿老伴儿,老来做伴儿!当两个老人一辈子相互搀扶过来,突然有一天,一方走了,留下的那个,日子该是多么艰难啊。以前从未仔细揣摩过,而今看到奶奶的生活,不禁感慨,一个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不是父母,不是子女,而是那个没有血缘关系陪你风风雨雨几十载的另一半。

在我记忆中,爷爷奶奶从五六十岁就开始了养老生活,也就是爸爸现在这个年纪。养育了6个子女,都各自过上了幸福生活,在外打拼也好,在家守着一亩三分地勉强糊口也罢。孙辈里,只有堂弟是他们带大的,和他们有格外的感情,可随着堂弟长大,读高中,上大学,如今也工作了,他一步步地远离家门,也一步步地远离了他们。

从我记事以来,就看清爷爷奶奶是偏心的,偏心堂弟和堂哥,或许是因为我是个女孩儿吧,说不在意,其实我的内心是极度渴望他们能看到我的存在。最开心的便是每次从学校拿着奖状回来,爷爷会笑眯了眼地说:拿奖了应该奖励。

随着慢慢长大,逐渐发现其实爷爷奶奶偏爱堂弟是因为在六个子女中更偏爱叔叔。对爸爸的爱远不及叔叔和大伯。可爸爸却从来不争论不在意,或些许被爸爸影响吧,我慢慢对爷爷奶奶明显的偏心没那么愤闷和不平了。反之,我是爱他们的,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是爸爸的父母,未来我也坚决不能允许我的孩子对我的爸妈是无视无爱的,而是希望孩子们像爱我一样爱他们;另一方面是爷爷的教育理念根植在我幼小心里。

他在我心里早就树立了一个像参天树般的庞大形象。我始终认为,叔叔伯伯和爸爸没有一个可以比得上爷爷优秀,即使我们孙辈的人受过了新时代的教育,也不及爷爷半分。虽然爷爷对我的爱不及堂弟堂哥,但是我知道爷爷还是爱我的。

在饭桌上,一只手端着酒杯,眯着眼谈笑的样子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深处。天南地北,家长里短,他都爱和我们说,他闲谈这些事情其实是传达他的教育理念:做人要懂得知礼数。读书读再多,如果不懂礼数,也是白读。他总会这样说给我和堂弟听。我在县城上高中,每每放假回家,爷爷奶奶都会去我家坐坐,偶尔会一起吃个便饭。等上了大学,回家的以年计数,但是一回家会第一时间去爷爷奶奶家转转,看看他们和他们说说话。爷爷最爱听外面的新鲜事儿,跟他说说所见所闻,所以这样的习惯也一直延续着。。。

儿女们虽然家境都不富裕,但是也都健康和睦,也都在一年好过一年,买车的买房的,孙辈也逐个结婚的生子的,所以爷爷奶奶在周边是最幸福的老人,没有什么需要愁苦的,也没有什么需要忧心的,除了闲暇时打打麻将溜溜弯,唯一做的就是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即便如此,爷爷也闲不住的,他把屋前屋后打造成了一片花园。整整齐齐的菜园子,茂盛的油菜地,爱养猫爱逗鸟,没事儿还爱去田里沟里捕装黄鳝泥鳅和龙虾。爷爷年轻时是一名木匠,可以打各种木质品,所以他偶尔会做各种方便的物品,比如小板凳啊。那年回家发现家里厕所里多了一个小长凳,妈妈说那是爷爷做的,给经常蹲厕所的爸爸备用的,以便久蹲厕所。他自己家厕所也有一个,年纪大了,怕有一天蹲着厕所起不来。他甚至做了两条长凳子放在家里,用来自己死后放棺木用的。这是爷爷过世时候守夜的时候,谈论起来我才知道的。

奶奶说,爷爷想爬高补家中裂开的墙缝,她不同意,因为前几年爷爷跟个孩子似的爬到树上看小鸟,结果从树上摔下来了。他就趁着奶奶在二姑姑家打麻将,自己跑回来偷偷把裂缝补起来了。奶奶还说,平日里她去厕所超过10分钟,爷爷就要去厕所前寻她了,担心她是不是晕在厕所了。奶奶打麻将去了,爷爷在家备好饭菜去接她回来吃饭。我们几个假期回家陪他们打麻将,爷爷会总给奶奶放水。即使我们都在,奶奶依然会当场撒娇生气,爷爷也会当面哄她逗她。只要爷爷在,奶奶的头顶有一片撑起来的蓝天,可避风,可挡雨,这是一个完整的家。

我无法体会,当爷爷离去的那刻,奶奶是什么样的心情,甚至于不敢去想象她要如何面对每一天没有老伴陪伴的日子,要如何熬过没有老伴在一旁呼吸的夜晚。门口的路肩不再齐整,屋前的菜园不再茂盛,漏雨的屋顶不再有人修理,柜子里不再有各种小零食,床头不再有备好的热茶,也不会有人再在她消失10分钟后就屋前屋后的呼唤她的名字,再她打麻将的时候叫唤她回家吃饭。。。

爷爷的离去对我们来说似乎只在逢年过节时才能有很强的意识,而对奶奶来说确是往后生活的巨大改变。我知道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抚平她的伤,就像爸爸无论怎么想要对她好,也不是她想要的开心。作为爸爸的女儿,奶奶的孙女儿,我希望奶奶能开心地过完没有爷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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