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是我二叔,二叔本名不叫老管家。只因二叔人非常聪明,学东西特别快,一看就会,一做就管(管是方言:可以,做的好),由于二叔干什么像什么,什么活在二叔那里都不是事,大家就给二叔起了这个外号。二婶也有一个和二叔相搭的外号:诸葛亮,真可称得举案齐眉啦。
二叔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二叔的两个儿子很争气,都考上了大学,也都分配了比较好的工作。两个闺女都务了农,早早的嫁了。人人都夸二叔二婶会生也会教,如果是两个闺女考上了大学,两个儿子务农,二叔和二婶的压力会更大,又是盖房子还要娶媳妇,要花很多的钱,二叔和二婶更是得意了,在村里说话更硬气啦。
二叔的大儿子上大学就留校了,在外娶的媳妇买了房。二儿子在离十里左右的中学上班,就在老家娶的媳妇盖的房。说实话,别看二儿媳妇小花也是上班的,二叔和二婶还真看不上她,老话都说儿媳妇都是踩着老婆婆的脚后跟,小花很例外,小花性格直爽,有啥说啥,不拘于小节。邻居都说小花人品好,将来二叔和二婶老了,一定要享到小花的福。二叔和二婶捺捺嘴,斜斜眼,一脸的嫌弃。
小花毕业就分配到了我家附近的乡政府工作,出了校门就到了工作岗位的小花,家务不怎么上手,对农活更是一窍不通。
结婚后,小花跟着二叔下地干活,会向二叔学习干农活,也会提一些问题,比如有一次小花问:爸爸,咱这一亩地上多少化肥?切,妮,钱多多上,钱少少上,没钱不上,二叔阴阳怪气地拉着长音说。小花懵了,不敢再问。邻居便偷偷地告诉小花说:化肥少上,如果上的多了提苗太快,苗不壮。二胺可以多上,二胺有后劲。
二叔和二婶都是场面人,逢场必圆。不管谁家有事,有钱场还人场,自家种了和别人不一样的庄稼,收获后,二叔会在天黑时多多少少的分给邻居们,二叔的威信在邻居间就更高了。
对于小花,不光是吃用不到二叔家的东西,二叔还要求,小花要出在播种前的化肥钱,管理期间,拉着小花干活,否则,水花就是不孝。家庭收入自然就是二叔的功劳,和小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小花的老公是个大孝子,明里暗里的让小花让着自己的父母,告诉小花不孝的骂名实在是要不得,小花的委曲叫不出来,即使是说了也没有人信。相反,都羡慕小花是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才能摊上这么知情达理的公婆。
二叔、二婶想让小花怎么做,从来就不直接说,总是含沙射影。原本就善良的小花为了名声更为了家庭和睦,从来不与二叔二婶计较,二叔二婶的四季衣服鞋袜都是小花操办,包括大姐和小妹还有外甥的小花也没有忘记,唯独忘记了她自己,也不是全然的忘记自己,是把所有的人都侍候好了,小花和老公的工资也用的差不多了。小花总是想着妈妈教的一名话“人心都是肉做的,你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你好的”。小花万万没有想到,小花的细致周到却成就了别人的贪婪。
二婶有支气管炎,每逢天气变化,她的病情就会加重,用二婶的话说就是,手不能碰凉水,鼻不能呼吸油烟的味道。每年要去城里做身体检查,胸部CTJ是每年必做的,B超等,每次去医院要花几千元。巧的是,每次二婶发病,二叔家都没有一分钱。平常,大姐和小妹来家里时给二叔买些吃的东西,二叔便折了价偷偷把钱塞给她们。小花也不敢有怨言,出钱给二婶看病,在医院里陪护,小花尽职尽责,任劳任怨。
二婶看病期间,大伯哥因为工作忙不能回来,嫂子因为要接送孩子上学也不能回来。大姐、小妹因有农活要干、孩子小为由都向小花请假。气管炎这种慢性病一犯病最少要住半月或者更长些时间的医院,小花便接来自己的母亲照顾孩子,自己全力以赴的侍候婆婆。
二婶出院了,小花从儿子那里得知母亲在照顾孩子期间患了感冒,咳嗽时还吐了血,怕给小花带来麻烦,二婶一出院小花的母亲就回了自己家。小花便与婆婆说想回家看一看母亲,二婶在送小花的时候,给了小花二斤白糖说:小花,你给你母亲带上吧,家里也剩这些东西了,住院时,收的那些奶粉、八宝粥、火腿肠等东西,分给你姐一点,你妹一点,你哥一点,也就剩下这些白糖了。小花听了之后,脸胀的通红,想说什么,却被老公一把拉住并低声说:妈现在刚从医院出来,不能生气,你可不能把她再气病了哈,再说了,她病了还不是你侍候?到最后还落了你把她气病的。小花当时连死的心都有了。为了老公和儿子,小花还是忍了。
小花老公的改行后下了岗外出打工,儿子读中学去了城里,小花所在的乡镇也被合并到了十几里外的地方,小花是镇包村干部,下班时间很不固定,忙的时候天黑才回来,累了一天的小花想去二婶家蹭饭,二叔和二婶总以各种理由拒绝。没有办法的小花就在单位的家属院找个间房子过起了漂泊的生活。后来小花因严重的腰椎突出压迫了腿部神经不能正常走路,二叔和二婶怕花钱也没有看过小花,相反,他们谁生病依然还是小花拿钱、侍候。
二叔二婶觉得是自己计算的好,在小花那里吃得开,站的住脚,总在人前人后炫耀自己的精明。
天有不测风云,二婶在一次大病后再没有醒来。二叔一蹶不振,身体也慢慢的垮了下来,但是,对于小花的刻薄一点也没有减。
前年,二叔的大儿子家的孙子考上大学,听了这个喜讯,二叔很是开心。以能做了几个仰卧起坐来证明自己的身体的好坏,结果,第二天便血严重住院,做了各方面的检查也没有查出便血的原因,止血针也止不了血,加上接连输血也挡不住出血的速度。最后,医院作出了让小花准备后事的决定。于是,小花给大伯哥商量转院,转院后的第二天还是住进了ICU,医院依然是下了病危通知书。听到这个结果,小花和大伯哥在医院的走廊里大哭了很久。
也许是小花的诚心,感动了上帝,二叔躲过了这一劫,在出院的第二天,小花当着大姐小妹老公的面给了二叔一万元钱说:爸,最近我要装修房子,你身体也好了,我不经常回来了,你拿着这个钱,如果你感觉不舒服了就自己先去医院看看。说完小花就把钱先放在靠近自己的一个抽屉里。
等送走了大姐小妹,小花拉开抽屉却发现钱不见了,大惊,忙问老公谁拿了钱?二叔说我拿了,然后分了。分给谁了?小花问。你大姐和你小妹,二叔不以为然。小花无语,心里却如万剑穿心。小花想:我刚把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花了近十万,没让你的女儿出一分,到头来,你竟这样做?!
从来不发脾气的小花再也忍不住了,拿出手机,便给大姐打了个电话:姐,我知道,在这个家里,你是老大,很多事你都能说话。今天,我说你听,你别说话,省得让姐夫听到笑话。我进了咱家的门,我对老人是千依百顺,说实话比待我爹妈都尽心,我不图什么,只图家庭和睦。我这近三十年的努力,咱爸妈还是把我当外人。以后,爸爸如果再有病,别再找我了。咱爸爸有儿子,也有女儿,如果说到儿媳,我是老二。之前,我总想着,我对老人好,老人总有一天会把我当亲人看的,现在看来,我错了!至 于现在,爸爸把我当做什么人我也不在乎了,爸爸以后就辛苦你们了。
从此,精明神算一世的二叔,再也得不到小花的照顾了。不知道二叔心里有没有对小花有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