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口子像是一个巨人用拳头砸出来的,呈椭圆形,往里面望,不用挤眉弄眼就能看到家门口那颗老枣树。又有燕老鼠从里面飞进来,母亲从锅灶边拾了些稻草扎成一个椭圆,咬牙切齿般的,用了很大的气力,然后再将它塞进洞里,塞得时候,沿着墙边落了些灰,正好落在父亲堆在墙角的酒瓶子上,有的酒瓶子被些红蜡抹了口。
高考好像从来没成为这家人的祈盼,只是当村里人开始不谈论雨水的时候,这些也入了老父亲的耳朵里。出成绩的时候,张离正在和朋友喝汽水,对这件事他们好像浑然不知,直到一人不经意说了句,他们才百无聊赖般的拿起手机查起各自的成绩,然后引得好几阵儿的哄堂大笑,接着他们就谈论要去哪里念学,王二明已经买好票,准备随父母去深圳打工了,张离想去省城 。
回家与老父亲通知了这个事情,老母亲在灶台前洗刷着什么,也没过来掺和两句,也不晓得从哪里估算来的,一家人都觉着上学要带9000块钱,每年都9000。父亲说酒尽了,要去买酒,说完佝偻着背,向外面钻了出去,太阳已经烧红了半边的天,路过一个池塘时,老父亲狠狠的踢了一个石子,石子飞到池塘里,水纹晕了一圈又一圈,上面的浮萍和杂草还有褪色的塑料瓶子都在舞动招摇,然后又恢复到死一般的沉寂。母亲忙活好,坐在桌子前时而缝补着什么,时而停下来盯着什么看:然后对着墙说 “这个洞也不晓得啥时候能补起来,这些草估计明后天就被鸟啄完了”。张离也没做声,用老师的话来讲,这小子别看读了高中,也就小学生的水平。但他从没想过去打工,还想在被推着走一段时间。
天这时候已经黑完了老父亲打酒回来,也没来的急喝,就着急忙慌上了床睡下了,母亲也把灯拉了,躺在边上。
有些东西一眼就望到头了。
张离拿着钱去了省城读了一所花钱就能读的学校,墙上的洞好像再也补不起来了,就像那个夜晚,那么漫长,那么难眠,这个家仿佛一下子多出许多事来,许多一直在做,但在此刻真正被定义为没有意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