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天的文章推送完,后台收到一条消息:我不是很喜欢看这类文章,看着心里瘆得慌。不是开心就好吗?我觉得心态好也很重要。不要想太多不是吗?
认识一个人,他是“开心就好”的忠实实践者。大学四年,不是在网吧就是在去网吧的路上。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开始各种考试:司法考试、公务员、雅思、教师资格证。大概也是很努力过吧,但总差那么一点。不过有些事他干得又超出了那么一点:打游戏、追动漫、看小说。跟他聊天,总是很快聊完了。聊来聊去也就这么点事:游戏、动漫、小说。
后来好不容易找了份工作,干得却不是很开心。总觉得领导傻逼、同事脑残、自己苦逼。好不容易熬过下班,便以“开心就好”为总纲领,艰苦奋战在“游戏、动漫、小说”一线。
常年单身狗。上一个女朋友还是高中的事。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因为他选择连续三个礼拜宅家打游戏而对她不理不睬。他说,找女朋友太累了,还要管对方开不开心的,哪有打游戏来得爽。
他的活动范围基本上是两点一线:工作单位——家。其他活动一概没有。
余华:《活着》里的福贵就让我相信:生活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感受,不属于任何别人的看法。
可能他觉得这样过就足够心满意足了。
可我做不到。我赶不走空虚感。
2.
心理学家付费给一些大学生,对他们的要求就是什么也不能做。他们的基本需要得以满足,但是被禁止做任何工作。4~8小时后,这些大学生开始感到沮丧,尽管参与研究的收入非常可观,但他们宁可放弃参与试验而选择那些压力大、收入也没有这么多的工作。
——《幸福的方法》
我以前超级喜欢打游戏,可以不吃不喝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势在电脑前蹲上一天(我觉得蹲着发挥得比较好),然后做梦梦到自己继续打游戏。
第一次对游戏产生怀疑是初二,那时候刚玩完一天的跑跑卡丁车,不得不关起电脑来。我看着电脑屏幕从五彩斑斓切换成黑色,然后突然懵逼。明明一分钟前还那么热闹,那么真实,那么有趣,和队友的同仇敌忾、分别的恋恋不舍、约好的海誓山盟,都化成了眼前的一片黑。没有画面、没有声音、一片死寂,像是回到了大混沌时期,蒙昧而不真实。那是我打游戏以来第一次盼着爸妈能快点回家。
司法考试考完,想着要好好犒劳下自己,下班后不是看小说便是看美剧。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几个礼拜。没有目标,没有压力,没有挑战,没有意义。一本接一本的小说、一部接一部的美剧,总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最让我感到沮丧的是,这比早起晚睡拼命看书做题累得多。
米哈里·契克森米哈伊:人类最好的时刻,通常是在追求某一目标的过程中,把自身实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之时。
戴维·迈尔斯、艾德·迪纳:在一个惬意的环境中被动地生活所感受到的快乐,远远比不上那种有激情地投入到有价值的活动中,以及为目标而奋斗所能体验到的满足感。
我们经常犯的一个错误,便是将努力与痛苦等同化,以“开心就好”逃避努力、逃避成长。
然后变得越来越不开心。
3.
当在生活中得到了几乎是她所希望得到的一切之后,她便得出了生存已失去意义的结论,因为每一天的生活都一成不变。于是她决定自杀。
——《维罗妮卡决定去死》
泰勒·本·沙哈尔教授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冷血的歹徒被警察打死后,天使出现了,对他说可以答应他任何要求。一开始歹徒对自己可以进入天堂感到难以置信,随后他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并开始贪婪地要求——大笔的金钱、山珍海味、美女,每次都能如愿以偿,他感觉好极了。 但是慢慢地,他的喜悦越来越少,这种不劳而获的生活让他感到无聊。于是,他向天使请求做一些有挑战性的工作,但天使回答道:“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事情可做。” 在没有任何挑战的情况下,他越来越不开心。终于,他向天使提出了离开天堂的请求。他说就算是去地狱,他也要离开。忽然之间,天使变成了魔鬼的样子,魔鬼笑着对他说道:“你早就在地狱了。”
这就是享乐主义者误认为天堂的地狱:没有目的和挑战,生活变得毫无意义。
我怀念起自己当初备战司考的那段时光。复习过程虽伴有痛苦、焦虑、紧张、自我怀疑等负面情绪,但也有“两耳不闻窗外事”、全身心投入的畅快淋漓;有“守得云开见月明”、豁然开朗的喜不自禁;有以超高效率花一小时就看完半本教材的洋洋自得;还有顿悟老师用段子形式讲解知识点时的笑逐颜开。
心理学家米哈里·希斯赞特米哈伊将心流 (flow) 定义为一种将个人精神力完全投注在某种活动上的感觉。心流产生同时会有高度的兴奋及充实感。
在心流这种最佳状态下,我们能够更有效地学习、成长、进步并且向未来的目标迈进。它同时带来快乐和意义。
这想必也是马斯洛想描述的:当注意力集中在某一个任务上时,无论对个体还是环境都会产生积极的影响。
塞缪尔·斯迈尔斯:生命中真正的幸福和成就感必须依靠自己的付出与努力,而不是借助旁人的帮助。人类最大的贫乏,就是事事顺心如意,无须努力,最终导致希望破灭,再无奋斗之心。
承认吧,我们需要挣扎、困难和挑战,我们需要在成功中找寻意义,享受努力实现目标的过程。
“开心就好”不能成为我们逃避成长的一个借口。
“开心就好”的开心应当包括我们在奋斗过程中感受到的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