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也在寒冷中醒来,发现刚才连被子都没盖上就睡着了。房间里的温度寒气逼人。想起明天就要回纽约,她俏俏爬起来准备收拾一下行李。悉悉唰唰的声音到底把迪戈也吵醒了,但是他没有起身,只是默默地用手撑着头看着她收拾。他突然问了一句:”你不会再回来了吧?” 这句话倾刻把屋里的气氛结成了冰,把俏也拉回到现实来,两个人半天都没有说话。俏也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想这样的问题。只能闷闷地继续收拾。
迪戈拿了一张酒店的便签,在上面写了一阵,然后起身把纸条塞进了她的行李箱。他有点忧郁地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希望你不要忘记了我。如果你需要,我会去纽约看你。”俏也听见这话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但是仍然没有开口说什么,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迪戈站在她的身后抱住了她:”宝贝,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拉着她的手上了床。
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的眼,好像要把她的一切影像录在眼里。他先给了她一个悠长的吻,亲亲的,柔柔的。然后一点一点地撒在她的全身各处。他的唇好像在她的身体上企图弹出一首优美的曲子。如果说刚才的第一次好比热情奔放的西班牙弗拉明戈,那么现在他给她的则像一首中国的”梁祝”,优美,绵长,又带着一点离别的忧伤。俏也最后感觉到的不知是极致的快感还是极度的悲伤。筋疲力尽中俏也在他的怀里慢慢睡着。
再次醒来仍然是夜里,一看钟不过才5点。可是俏也已经睡不着,她在坎昆的时间是以小时来计算了。看着身边熟睡的迪戈,他的一头卷发使他看起来有点像个孩子。俏也心里涌出一种眷恋温暖的感觉,她俯身轻轻地吻了他的脸。她不敢肯定对迪戈是不是一种爱的感觉,毕竟她和他只认识了两天而已。但是迪戈让她明白她的确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大董,她从未给过他应该得到的那份爱。大董开始是真心爱她的,但是这种爱在她多年的冷处理下慢慢消失了。一场无爱的婚姻,再坚持下去不过就是做彼此的感情囚徒而已。此刻俏也明白离婚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个最好的解脱,特别是大董。她对他的愤怒已经融化了,她甚至对他有一种内疚。
回到现实里,她不知道和迪戈会有什么真正的结果,她和迪戈之间隔着时空,种族和不同国籍的几座大山。她无法想象她能抛弃美国的一切跑到坎昆来,但是她也无法想象学地质的迪戈,喜欢在大海里畅游的那个迪戈能够在纽约那个钢筋水泥森林里存活下来。还有她不敢想象如果她宣布她找了一个墨西哥男朋友她父母的表情会是怎么样。但是她可以想象有的人如果听见她找了一个”老墨”的嘲弄表情。可是和迪戈有过的一切又是那么真实和鲜活,那么美好和纯净,难道就该这样轻易放弃吗?想到今天就要和他分别她的心就隐隐做痛。她不希望迪戈把她看成一个跑到坎昆来寻找一夜情的寂寞女人,可是她也无法给他一点点未来的承诺。俏也的思绪翻江倒海,纠结心碎到天明。
迪戈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到处找她,看见她就躺在身边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搂住了她。离别的气氛充满了整个房间,他们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迪戈打破沉默问;
:”你几点的飞机?” “我9点离开酒店就好了。”迪戈说:”我到机场去送你吧?”俏也赶快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坐巴士就好了,我东西也不多。”
俏也真正害怕的是在机场那种生离死别的感觉,搞得大家都更难过。迪戈悠悠地说:”好吧,我知道我没有权利要求你留下来。至少给我写写EMAIL吧。”俏也拼命忍住几乎要掉下来的眼泪,点了点头。
俏也坐上机场巴士之前迪戈再次亲了她一下,说了一句:”再见了,我的小鸽子。”俏也终于一狠心上了巴士。透过车窗,她看见迪戈和他的摩托车越来越小,车一转身,迪戈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她忍了多时的眼泪终于哗啦啦地流下来,她已经瘫在座位上。候机室里俏也把所有的行李都托运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多拖一个箱子了。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她在想如果她是那些文艺电影里的女主角她这个时候应该跑出机场去寻找她的迪戈才对。她苦笑了一下想,就算我找到了迪戈我怎么给他说,让我们从此在一起?文学作品有时的确也是骗人的。登机的时间到了,俏也果断地上了飞机。坐在飞机里她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现在离开飞机还来得及。
但是她到底没有动。
飞机终于开始启动,轰然起飞,那巨大的引擎声仿佛也撕碎了俏也的胸腔,在24小时内她有过2次撕心裂肺的感觉。俏也眼望脚下那片依然湛蓝的大海,想起亲爱的迪戈仍然留在那片土地上,她的心好像也留在了坎昆的大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