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略晚,走进公园时夕阳已经落到了树梢上。披着金色余晖的树木,上面的树梢灿黄生光,下面的树干灰暗模糊,光影阴阳分明,恍若两界。
一大群喜鹊突然呼啦啦从道边的树丛中飞出,集中在我面前的一棵白杨树的树梢上。那是这一片树木中最高的一棵,喜鹊们就站在它高高的树梢上。
它们似乎在集会,一边呱呱叫着一边在树梢上蹦来跳去。稍顷,喜鹊们略略安静,各自站定在树梢上,享受这一天中最后的阳光。
我仰望着这群漂亮的鸟儿,拍下它们雀跃的身影。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喜鹊聚集在一起,不知这是不是它们冬天夕阳日光浴的仪式?
蓦地一声爆响,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鞭炮声在安静空旷的公园上空炸开。随着这一声,树梢上的喜鹊惊慌飞起,四散而去。逡巡一圈之后,它们再次呼啦啦飞回,继续站定在树梢,难舍这最后的阳光。
天空蔚蓝,阳光金黄,空气清冷澄澈得像透明干净的冰。高大挺直的白杨树把它青白色的枝干高高伸向天空,树梢顶端,停着一群黑白相间的喜鹊。这一切,都美得让我有些恍惚。
冬日的夕阳像个落跑新娘,闪的飞快。随着余晖的消失,喜鹊们也相继飞离,这一刻短暂的日光浴聚会很快结束了。
虽然脖子有点儿酸,我还是怅然叹了口气。道边低矮灌木丛里忽然伸出一只小狗头,冲着我汪汪叫了两声。我赶紧解释:“打搅你啦?别生气,我在看喜鹊啦。这就走,这就走。”
狗狗还在汪汪叫,我正待再解释,道路另一侧的灌木丛里,也传出了和它呼应的汪汪声。原来狗狗是在召唤它的朋友,我的自作多情,颇有些滑稽。
好吧,我自嘲地笑笑,继续向前走,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孤独的凄凉:狗子都有伙伴,我这个独来独往的人,刚看到那么美的一副场景,却没人分享,无人诉说。
可又能怎么办呢?孤独,其实才是人生常态啊!
公园里很快暗了下来。偶尔遇见也在散步的人,他们大多数也是独自一人。偶然看到牵着狗狗的,都觉得他们身上带着一种特别的幸福。
远远的凉亭里传出吹奏萨克斯的声音。走近了,看到是个老爷子,握着一支萨克斯自娱自乐。
他吹奏的曲子我并不熟悉,但那支曲调传递出来的情绪悠然平稳,怡然自得,一如老先生那一脸的安然。
我的心在乐曲声中也渐渐恢复平静。人生本是如此,一个人赤条条而来,一个人赤条条而去,孤独算什么特别呢?
这一路,有陪伴的时候尽情享受温暖,独自一人之时也懂得和自我和谐相处。明白有伴侣相伴的宝贵,也不害怕自己一人的孤单。因为这些状态,都是生活本身。
而活着最好的心态,就是能够承受所有不同状态里的苦与乐。孤独寂寞,逍遥自在,抱团取暖,彼此陪伴…这些都是生活,这些均有悲喜。
当一个人能坦然接受和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活着,就不再是一件太辛苦的事情了吧?
就像那群站在树木最高处沐浴阳光的喜鹊,就像那个在晦暗冰冷的凉亭里独自吹奏的老人。它们,抑或是他,都在好好地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