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呼呼地刮着,已经是3月的天,刚刚却还飘着雨夹雪。我伫立在窗前,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踏实而平静,细细一想这流逝的岁月,不禁惊呼:转眼间,我们已相识十四载。
2006年我和他上了同一所大学,作为高中同学兼前后桌的他开始追求我。他阳光开朗,我内向腼腆,感觉我和他实在不般配,总觉得一切似乎不可能,我甚至写日记“发誓”绝不答应他。世事难料,谁知却在发完“毒誓”过后两天的周五沦陷了。不记得在哪里看到一句话:接吻时能让你天旋地转的人,一定是命中注定的人,而那时他于我,是借一支笔不小心碰到小拇指我竟全身像小说里描述的那样触电般的感觉,这样的人在我十七岁的年纪却差点错过了。
那时课余生活不像现在的大学生生活这样丰富,每到周五下午,大家结束了一周紧张的学业,有对象的约对象看场电影,没对象的约舍友打羽毛球、踢毽子。那个年月我们学校的学生看电影都在工人文化宫,三块钱一场电影,对学生党来说实惠而温馨。周五中午就接到了他的电话,他邀我一起看电影,我心里扑通跳但嘴上却抓着我的“毒誓”拒绝了。直到下午他第三次打来不由我开口拒绝,直接说:电影院门口不见不散。我最终还是没去赴约,晚上九点多,带着失落的心情跟舍友去化工楼北边踢毽子,踢着踢着却用余光感觉到不远处的路灯下一个落寞的身影。转身看到他双手插兜幽幽地站立在那里,那种落寞的眼光让我的心一下刺痛,舍友起哄让我安慰安慰他。
我们走在路上却一路无话,找到操场篮框下的石头上坐下,尴尬的我随意找了个话题问他看的什么电影,才知道那天放映的是成龙和古天乐主演的《宝贝计划》,他忽然激动地说:“你要是来了肯定特别喜欢那个小宝贝”,之后的话几乎是他小声到咽下去了,我却听到了心里,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他说:“因为你是那么喜欢小孩子”,这句话像极了呢喃细语,连同他给我讲述电影里两个大男人是如何照顾宝宝时的温柔表情和目光深深打动了我。
十月中旬的天,我们就那样坐在石头上看星星,忘却了寒冷,更忘却了时间,连周围玩耍的人群都散尽了也没感觉到。楼妈早就锁了楼门,我们被关在了宿舍外面。他送我到楼下,我看着楼门上的锁不敢惊动平时就凶巴巴的楼妈,只盼望谁晚归了带我一起进去。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人来,后来我提议就干脆趁着今晚把三个校区的角落走遍吧,我们从C区一直到A区的美术楼,再到B区金波湖,整整转了三个小时。夜深了,温度越来越低,我冷的受不了,又不肯接受他的衣服,再次转到美术楼那堵墙面拐角,两个人挨着靠着墙面静静等待天亮。后来,我竟不知不觉头靠在他的肩膀睡着了,等意识苏醒,我们谁也没有说话,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我们的交往就始于这一刻,没有一句正式的“开场白”。
恋爱初期都是极度美好的,尤其是初恋。我们高中班里在这个城市读书的一共有十几个,大家喜欢相邀在周末下午小聚。我总是在集体一起逛公园压马路时偷偷看向他,我内心期盼着能与他眼光相遇,却总在他看向我时假装不经意略过,趁乱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我习惯于悄悄地享受我的爱情,而他表达感情则喜欢直接的方式,人群中欢乐地看向我,大声提到我的名字,很多人一起吃饭时给我夹菜,种种皆与我风格不搭的方式,慢慢也竟习惯了。
大学的几年,甜蜜过,也争吵过。逐渐地,彼此都发现,对方并不是完美的。因为别人介入,他动摇了,虽然我们一直没有分开,可是对当年年少的人来说,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一次小插曲就成了心底的疤。说争吵可能不太准确,他是很包容的性格,几乎总是我莫名其妙跟他冷战,玩失踪,突然不理他,电话、短信一律不回应,等见面了他总是一脸做错事的表情看着我,直到我气消了。女生爱作嘛,这句话在我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那时总爱将分手挂在嘴边,忍不住相思的煎熬和好了却相拥着哭泣。直到准备考研,我也是选择了首都一所学校,准备离开他。
2010年,我们该毕业了,他进了一家食品公司,我也如愿考上了心仪学校的研究生。人们都说你最爱一所学校的时刻是你拉着行李离开的时候,离开学校时我和同学痛哭不已,而我发现,我爱这所大学,都是因为这里有他啊。9月份离开银川到北京读研,坐着开往北京的火车,我满脑子都是他,此时的他正在南昌到银川的火车上,从6月份毕业他被派到江西实习直到9月,我们没有见过面,而我要坐的火车中午离开银川,他的火车竟晚上到。我不敢告诉同行的父亲,当时我的脑海里一直在想种种退学的理由,什么考上研的喜悦、学校浓厚的学术氛围、美好前途,我通通不想要,我只想要他。每当想开口,却被父亲脸上那一脸不轻易察觉的幸福感压了下去,我想起临行前,没有出过远门的他将厚厚的一万块钱分开放在鞋底,我终是安稳地坐到了北京。
研究生生活紧张而忙碌,我一边专心攻读学位,一边外出做兼职赚取生活费,也顺带着适应首都快节奏的生活。2011年他换了工作,比以前更忙了,每天连午饭时间都是十分钟不到,偶尔抽空给我打个电话也只能问候两句。他下班了,我却又要上三个小时的专业课,等课程结束十点多回到宿舍,视频不到几分钟又到了晚上休息时间,每天都憋了好多话想对他说却没有机会。每当快要放假我就开始画个日历,在上面划掉过完的日期,数着回家的日子。
那时候感觉我总是在等,等到他调休时,我却把想对他说的话都忘了,而且有些话过了那一刻也没有了诉说的欲望,两个人视频也是大眼瞪小眼,气氛很压抑。我开始抱怨他,而他的一句“我又没让你等”总让我很受伤,每次视频都是沉默,我抱怨,他道歉,我流泪,他再道歉。机缘巧合,有人推荐我看张德芬的《遇见未知的自己》,于是我结合自己遇到的种种问题来理解书中的内容。有一天,他对我说这样的感觉好累,我的心忽然特别痛,我这才意识到我们的关系已经不像以前了。
异地恋的痛苦加上分离的恐惧迫使我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每次都开批斗会呢?我为什么要浪费美好的时光折磨我们?我开始慢慢清醒,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要向着这个结果努力,而我想要我们在一起,我想要好好爱他。在经历了很多艰难的心里路程后,我逐渐成长起来,学会为我自己的情绪负责。我开始给他推荐我看过的好电影,开始跟他沟通我看到的好书、听到的比较棒的观点,而他也很好的跟我互动。我发现经历了这段时期,我们的关系比以前的五六年都要更近一步,彼此更亲密。
很快又到了毕业季,很多同学选择留在北京,那里的生活确实有太多吸引年轻人的地方,而我坚定地回到了银川。6月28号毕业典礼,我买的就是当天下午六点的车票,一刻也不停留。在列车到达银川时,我深深呼吸着周围的空气,亲切地看着路面上的铁轨,这几年往返北京和银川,第一次觉得铁轨不那么令人排斥,那一刻感觉人生真的好美好。
回到了家乡,回到了他的身边,他接过我的行李箱,微笑着看着我说:“回来了”,我点点头:“嗯,回来了”。彼此那样一直看着对方微笑,过去所有的一切,矛盾、委屈,怀疑,通通都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我们还在一起。那段时间我感觉我们竟然又像热恋时的甜蜜,找好工作等待单位通知上班,一切似乎水到渠成,朋友也还说我运气好总是不怎么努力就得到了很好的结果,可是只有我心里最清楚这一切来之不易,我付出了很多辛苦和努力才换来了今天的结果。
这些年让我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想要就要自己努力,当你真的努力了,那么不光是爱情,在许多地方你都可以遇见未知的自己。
2015年,恋爱的第九个年头,我们结婚了。
2017年,我们的小宝贝出生。
回想这十年,我想说:谢谢你从校服陪我到礼服,这条路我还没走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