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大夫？”
“是个女孩，母子平安。”医生摘下口罩，笑了笑，“孩子的肩部有个空心的星型胎记，很吉祥的样子。”
1
“妈妈！快看蝴蝶！”
“妈妈？”
我回头时，妈妈已经昏倒在了地上，两眼无神，好像在看着我，却又好像没有在看我。一摊我不甚清楚的红色液体从我妈妈的头部流出来，沿着她靠着的岩石流下，在她脖子下面的地方集聚，胜似一片炫红的海。
当时，年幼的我还不知道那红色的液体是什么，只是抱住妈妈的身体大声地嚷嚷着，为妈妈没有回应而放肆地哭喊着。
一位从车上下来的年轻男人，和我说了他们的目的，把我的妈妈抬上车，我也没有停止哭叫。车走了一路，我，则哭叫了一路。
2
并不安稳的一觉醒来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起来问着妈妈在哪。我从未体验过如此的感觉，从来没有过，就像是小鸟没有了巢般不安着。
旁边的人都向我这里聚集了起来，我发疯似的哭着，又躺下向空中蹬着腿，渴求那一方的依靠，却没人回应。那些看我的人，就那么看着，也没人愿意给我提供丝毫的帮助或者安慰。
“不哭不哭……妈妈在这里……”人群忽然分开，出现了妈妈的身影。我颇为着急地跑了过去，妈妈也向着我展开双臂，直到互拥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才有了几分安稳。
3
我家宝贝腿脚不便，大约是她快九岁的时候。那次检查之后，我听大夫说，孩子的腿疾是先天和后天因素共同导致的。说白了，就是血液里流着的东西注定孩子腿脚不灵活，而孩子之后又没有打理好，就造成了现在的情况。
“要注意，急剧的扭动也会促进腿疾的发展，一定要在平时注意保护好孩子的脚腕和腿部的关节。”医生的一句话，好像一下子点醒了我。
我小时候就扭过一次脚，也是弄成了现在走路一坡一坡的情况。女儿虽然在那会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扭过脚踝，但在孩子六岁的时候，的确比较严重地扭过一回——就是那次自己摔倒了，被送到医院治疗头部伤口的那一回。孩子可能见到自己的时候太兴奋了，跑向自己的时候摔了一跤，后来治疗也没有治疗好，留下了病根。
真是，当时也大意了。想到这里，我接连着叹气，不住地伤心。本来，女儿是会有个完美童年的，却因为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弄成了这样……
我抹掉眼角不争气的泪水，想着办法，知道自己接着哭下去，是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4
九岁生日前几天，我已经行走有点困难了，连走过短短的四五米长的走廊都要摔跤一两次。我不断地问妈妈我怎么才能变回去，而妈妈老是摆出一副枯焦的笑容，安慰着我生日那天，会有奇迹出现。
会有什么奇迹出现呢？在我生日到来之前，我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满脑子都是这件事，连梦里，想的也是这件事。
8月2日，是我生日。临近下课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椅子上按耐不住自己，颇想要遇见那个奇迹了。
“妈妈~”我撒着娇跑向妈妈，一下子扑到了妈妈的怀里。妈妈也像往常一样摸着我的头发，把我抬到自行车的后座上，载我回家。虽然目前看起来很平常，但惊喜，肯定在后面。那个奇迹，肯定就在家里等着我。
自行车还没有停稳，我就兴奋地跳下了车，晃了一下还好没有摔倒。如果在生日摔倒，可就不大妙了啊。
“妈妈~我来开门~”我蹭着妈妈的裙子，发出一种绵软的声音。我这一招总是在特殊的时间起作用，妈妈应该无法拒绝我的请求吧？我抬着头，向着妈妈继续撒娇，果然，妈妈很无奈地看了我下，就给了我家门钥匙。
第一次摸钥匙，还有点点凉呢。几乎是在接触到钥匙的那时间，我便不愿意离开这个新奇的小玩意，想要和这个钥匙玩耍一阵子。
“妈妈妈妈，这个钥匙能给我嘛？”
“宝贝想要这个？”
“嗯嗯嗯嗯……”我点着头，高兴着又能得到一份礼物。
“可以的哦~不过先给妈妈打开家门~”
“嗯嗯~”
我高兴地去开门，门内客厅黑黑的，有些人影在黑暗里面晃，让我有点害怕。但空气里淡淡的蛋糕香，一直吸引着我，我也不敢动丝毫。
“生日快乐~”
灯突然间打开，吓得我跑到妈妈的后面，死死地抱着妈妈的腿。
“生日快乐，宝贝~这是给你的礼物。”祖父拿着一个大盒子，笑眯眯地走过来。
“我就说吧，爹，你们这样是会吓到她的。”妈妈的手安抚着我的身体，才让我稍微安心了些。也真是的嘛，非要这样吓我。
“我也没想到一个女孩子家能被我吓成这样。”祖父蹲下，示意给我礼物，但我还是下意识地往妈妈的身后缩了缩。
“爹，我来给她吧。”妈妈接过礼物，递给了我。我一把抱住那个盒子，仍然盯着祖父不敢动。
祖父挠挠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我无法形容，总之感觉怪怪的，好像在笑，又好像没有表情，有点想哭。
“宝贝，想现在看奇迹吗？”
“嗯呢嗯呢……”
接着妈妈带我到了我的卧室，还神秘地关上了门——果然够神秘啊，连揭秘都要这么神秘。
“准备好了么？”
“嗯嗯，妈妈快点啦~我可是等了一天的。”
“好好好，妈妈这就拿出来。”
妈妈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很特殊的棕色布偶。但——还是布偶，而且修补的地方很明显地多。
“这就是奇迹？”我本以为妈妈会给我一样能开启奇迹的东西，没有想到却是那样平常的东西。要是说布偶的话，我觉得床上的那个大泰迪熊就已经够了。
“别小看这个哦，这个是妈妈一直保存的挂饰呢。而且——它能保佑你的腿变好哦~”妈妈向我挤了下眼，笑了一下。
“是真的吗？”
“是真的，妈妈保证。”妈妈走过来，把那个小挂饰挂在我脖子上。
“妈妈，”我乘着这个机会，踮着脚尖勉强抱住了妈妈的脖子，亲了一下，“我好爱你。”
5
寝室里，最后一个舍友离开后，我翻开书包，才拿出了那个挂饰，那个我母亲当年送给我的布偶。
当时，还说“只要挂上这个挂饰，腿脚就能好起来”。结果随着年龄的增加，头脑渐渐清醒，这个描述也渐渐变为了儿时的一种谎言。
挂饰只能是挂饰，布偶只能是布偶罢了。真相如此说到。
不过，也多亏了这个挂饰，自己也有了信心去练习平稳地走路，也有了更多的耐心，靠自己的力量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走廊，进而走过一层又一层的阶梯。可以说，小时候的偏执，倒是弄得现在腿脚比之前灵活了数倍；小时候的纯真，弄得现在的生活反而美好了许多。
这个布偶，又怎么能单单是一个布偶呢？
承载记忆的小船靠岸，在码头处被再度系到码头的木桩上。木桩上布满了风雨的痕迹，正如过去的那段经历，已成为了一种生命的标志。
6
受祖父命令，我从单位请假回到老家，就受到了祖父的“接待”。
这么说，也一点也不过分。祖父是科学家，但在平时还是喜欢穿上便装，过着和平常人一样的生活。但现在，祖父就穿着一身颇有科学家气质的衣服，在一个庞大的仪器旁边候着。
我爱人，就在旁边牵着我的手——他有些担心我，也一并和公司老板请了假，从很远的地方专门来陪我。现在看来，我爱人好像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两眼直直地看着祖父，面无表情。估计是因为印象中科学家很不靠谱，总是搞一些让人惊讶的事吧。
“许久未见，甚是想念。”祖父和我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显得特别有人文气息。
“找我老婆干什么？”
“这是一次秘密的活动，不能泄密。”
“我和你说，”我爱人向着祖父边跺着脚边走，表情无比狰狞。虽然被我扯着衣服拦了下来，但撸起了袖子，仍旧很威胁地看着我祖父，“你要是凭着做实验的借口伤害我老婆，别怪我不客气！”
祖父停顿了一下，证明了老公的猜测。
7
“你还是来了。你明知道我会拿你做实验的。”祖父仍旧在忙着，只凭着我的脚步声就知道我来了。
“我想知道，是什么实验，非要用在孙女上。”
“时间穿梭技术。”
祖父转过身来，将手上的油垢在一块布上擦干净，很明显能看出祖父的不舍。
“这个实验的稳定性已经达到了97%，完全可以精确地传送到过去。”
“那我为什么要回到过去？”
“宿命就是如此。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母亲那么了解你，尽管你原本不是这个家庭的吗？”
祖父依旧保持着他古怪的行为，打开了一扇厚重的门。门内，是各种电子的光。
“走过这个走廊，就会回到那个你应该的时空。其余的，也不必多问。”
8
我还是走过走廊，回到了过去。而且，是和我爱人回到了过去。
之后的事件，就很流畅，也有些意外。
由于到了过去，在未来的一切东西都无法使用。多亏自己有点技能，才勉强找了一份工作。
在路过敬老院的时候，遇到了我的父母，还有我爱人的父母。他们，还是在未来时空的样子，让我有些惊讶不已，而且拿出了足以让我们信服的证据。
后来，我和我爱人结婚，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小宝宝。
我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却再度遇到了情况。
9
那天上街，路上由于一些很不文明的人随手扔垃圾，弄得地上有很多的东西，而且很滑。我也很无奈，这，就是一个偏僻小村庄的日常，也不清楚，当初为什么偏要传送到这片地方。
“小心点儿。”“知道啦~”
孩子还是像往常一样不听话，还是让我颇为担心。年纪大一点的话，会不会更加懂事点呢？
手机这时来了电话，声音比较响亮。多年来在这里居住，早已养成了把来电音量调到最大的习惯。在这里，也没人鄙视没修养，只是因为每一个人都这么做罢了。
是妈来的电话，她提醒我多加注意一点，别摔倒了。我也没有太多注意，只是想自己这么一个大人，应该不会摔倒的。而最近妈的话有了些神秘感，但也不知道是在神秘什么。
“妈，你就放心吧，我没事的。还有事吗？没有的话就先挂了吧。”
“唉唉，没有事了，路上可一定要小心。”
“嗯嗯，知——道——了——”
这不是瞎操心嘛，自己又不会像母亲一样摔倒。我耸下肩，结果不经意间踩到一块滑滑的东西，一下子失去重心，摔到地上，磕到了石头上。
竟然，和母亲摔倒的情景，有些类似。
10
自从上次摔倒，我好像懂了点什么。而通过后边的经历，越发感觉到了这一点。
这是一个轮回，一个自己的轮回。自己抚养的，正是那个年幼的自己。而这个年幼的自己长大后，也就是自己。
回想那次事故后，孩子的腿脚不灵活了许多，从孩子日常对外界的兴趣就能看出来。我最近也有些太忙了，公司一直在加班，没完没了地加班，结果一直没有时间去顾及孩子的心灵。如果不给点什么物质支持的话，感觉孩子会支撑不下去，就像她小时候——不，就是她小时候的那样。
“好好好，妈妈这就拿出来。”我从衣柜里，掏出了我的九岁生日礼物，同时，也是孩子的九岁生日礼物。
有了这个布偶的陪伴，孩子应该就可以健康地成长了。尽管自己也有点不舍，但自己不舍的，却也是最为真挚的礼物。
11
又到了那个未来时空，我已经——成为了自己的老母亲。一路走来，看着自己的孩子渐渐长大，找到对象，再看着孩子把对象带到家里，女婿果如自己意料之中的模样。而自己不断的唠叨，差些破坏了孩子和女婿之间的关系。
自己越发地老，就越发地唠叨了许多呢。还不是，为了挽留孩子，想和孩子多说说话嘛。孩子最终还是会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凭着“宿命”回到过去，面对她早已经历的一切。
但孩子要怎么面对呢？是不是应该像自己的父母一样，回去给她支撑一个家庭背景呢？孩子和女婿回到过去，就必须要有父母，总不能说孩子是孤儿吧？
12
女儿要回到过去的那一天前，我就和亲家父、亲家母商量好了事情，在女儿和女婿回到过去之后，我 们四个人也一同回到过去。
时间是如此紧迫，还好在我的策划下，这个计划按照所想的那样慢慢前进，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差错。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天已经黑得不成样子了。按照时间，现在那个自己正好刚穿过时间通道，自己的父亲也还没有离开实验室。如果要现在回到过去的话，也是很恰好的时机。
实验室的灯还亮着，只不过是很微弱地亮着，估计是为了不引起太多的注意。从窗户来看，窗户上的影子没有变化，不知道这一段时间父亲是不是还在实验室。
“爸，还在吗？”
我推开门，果然父亲还在，但好像是在专门等着他们一行人。
“当然在了，我的乖女儿。”父亲的话掺着颤音，很明显已经老了，但是依旧不屈从于自己身体的老化。
“你妈妈在电话里专门和我说过了，她知道你们会来，才让我待在这里。”
“这就是命运啊，要接连地送走自己的孙女和女儿。”
父亲自己念叨了有一会儿，从那个破旧的小椅子上站起来，颤巍巍地将双手背在背后，踏着细小的步伐来到了一面相框前。相框里，是一幅巨大的全家福，每个人都笑得很灿烂。而如今，就只会余下了他和母亲。
母亲身患重病，医生已经判定母亲为胃癌晚期。就连母亲，也即将离开人世。
从某时开始迷上科学的父亲，也会有如此人性的一面，也会有思念家人的一面。自己平时，也有些对父亲的疏忽。
我心里开始有了打退堂鼓的心思，想要守护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一直到生命停止，但父亲好像听到了我的声音，专门转过了头，昂起了头。
父亲，是在想什么吗？
父亲还是没有说出他想要说出的东西，依旧保持着科学家的姿态。他扳动了门上的一个开关，门随之打开。
也就是说，父亲还是允许我们离开的。
“我让你们离开，自有目的。”
“爸，你不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我还要照顾你母亲，还要研究科学。”
父亲好像是强忍着眼泪，没有多说。
穿过那个电子走廊，我们四个人，还是回到了过去，成为了儿女的家庭。父亲留给我的，则变成了一个谜题。父亲，到底是想要说什么，为什么要把我送回过去呢？
轮回过后，才会知道吧。
13
女儿生孩子了，但自己，心里却有些异恙。
虽然是在外面，但仍旧能感觉到生孩子的那份痛苦。而且，一想到出生的是自己，内心里就泛起一阵恶心，就像是公然把自己溃烂的伤口展示给别人看的感觉。
为什么要一直这么循环下去呢？是在逃避什么，还是在温习什么？命运非要如此让我和我的后代循环地经历这段生活吗？
医生将孩子转移到了育婴室，我悄悄地跟在后边，知道了自家孩子所在的小房间。
不行，我必须要结束这段循环的历史。哪怕，背负上如此恶劣的代价，哪怕让那些人仇视我这个母亲。
我慢慢地靠近孩子，内心里已经准备好了接受审判。
只需按在这个孩子的喉咙上，死死地按下，让孩子窒息而死，随之这段黑暗的循环历史，就会过去。
打开那个小隔间的盖子，看着孩子红润的小脸，我还是下了狠心，双手伸向了孩子粉红的喉咙。
孩子瞪着明亮的双眼看着我，想要哭喊，却因为我按着他的气管喘不上气，只能像干呕一样地做着徒劳的动作。
会过去的，会过去的。我是这么对孩子说的，也是在对自己说。
孩子的动作渐渐迟缓，脸色渐渐变成漂亮的白色，嘴唇也变成了期待中的紫色。
“你在干什么？！”
一个愤怒的女人突然出现，打开了我的手。然而，孩子早已死亡，头部歪向一边。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我笑着后退，一下子瘫在椅子上，用同样空洞的眼神看着那个孩子。
14
丈夫开始迷上科学了，有种大器晚成的感觉。而我，也开始有了些老年痴呆的迹象。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开始老年痴呆了，反正孩子们是这么说的。正面地，偷偷地，都说我有了老年痴呆。我老伴一开始还争辩一些，现在好像也承认了这个事实，从好多方面都把我当成老年痴呆者来呵护着。
可能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吧，做出了那种事难免会被认为是得了老年痴呆或者是其他神志不清的病。反正，孩子是死了，但现在却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出现了另一个孩子。
这个新成员的肩部有空心的星形，和自己肩上的一样。一定这才是循环，而自己的女儿护着这个“孙女”，自己也无法除掉这个孩子。
嘛，后悔也来不及了，就让这个孩子就这么存在着吧，也指不定是一件善事。
15
第三次到达这个时间点，我都已经麻木了。
家里就我独自一个人，老板因为一些事情出门去了
女儿摔倒，再送到医院，之后那个小家伙再腿瘸，一套完美的流程不用想都能猜得到。而最后那个小家伙腿瘸，正合我的意思。
先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吧。心里，还是残存着一些母爱的。
打完电话后，才意识到了自己当初摔倒，就是因为接听电话。果然自己有些老年痴呆，连这个都忽略掉了。
转念一想，又高兴了点。这样的话，那个小崽子不就会崴脚么。活该的小崽子，让你一直轮回。
我心里越想越愉悦，也完全没有顾及了小崽子长大后就是自己。反正，自己已经跨过了这道坎，就让这个小崽子承担自己的后果去吧。
16
在病床上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医院的灯很昏暗，估计是被分配到了一间很破旧的房间。命运这事，谁能说得清呢。
孩子们走过可以穿越到过去的那个走廊，已经发生在前天了。也就是说，自己独自来到了这个未来。
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要一直循环下去了。老伴刚才和我说了，再过五年，世界就会因为一场瘟疫变为一堆废墟。老伴不想让我看到，就创造了这个时光机器，打算将我们一家全部运到过去。而我因为病重，无法离开医院，也就意味着躲不开了这场瘟疫。
但老伴说，他自有自己的办法。
中午午饭时间刚过的时候，老伴推门而入，显得很突然，却很在意料之内。这个房间唯一对外开放的时间，就是在午饭时间。而现在，这是做决定的最好时间。
“我终于来了。”
“你终于来了。”
我和老伴的目光相遇。老伴的目光又变成了我熟悉的目光，一种轻柔却又舍不得的目光。这——应该是那次我在实验室见到的父亲的目光。
“这个药剂，可以让你重生。”
我笑了笑。重生成为孩子，再继续轮回吗？那也好，这，也是命。
老伴手里的液体慢慢地注射到了我的左臂里，沿着血管，慢慢扩散全身。一种奇怪的东西从四肢蔓延开来，一丝不留地，将我吞没在了里面。
17
“大夫？”
“是个女孩，母子平安。”医生摘下口罩，笑了笑，“孩子的肩部有个空心的星型胎记，很吉祥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