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是第一个走进我的咖啡馆的人。那个时候我的咖啡馆刚开张,我坐在吧台后面等客人上门时,看见花姐拖着两盆开得正灿烂的花篮走到我的店门前。
我感谢了花姐,但花姐笑而不语,只是对我露出了一个容嬷嬷般慈祥的表情。
年轻的我没有意识到笑容背后的意味深长。花姐用她丰富的人生阅历,教导了刚刚踏上社会的我,什么叫作大人的世界。
第二天,我的咖啡馆开张的第二天,花姐又来了。她带来了一份意见书,是反对塔碑街拆除的联名意见书。
我签上了我的名字。但花姐是个魔鬼,她还拍摄了一段视频,视频里我像个傻瓜一样讲述着我对塔碑街深沉的爱,不光是我,塔碑街所有人都在视频里露了脸。花姐把视频剪辑好,送到了相关单位。
想要改变政府的决定是很不容易的。因为政府做出的规划本来就是考虑了多方面的因素做出的决定,或许这份规划不一定让我们满意,但它一定符合多数人的利益。
我认为,意见书和视频是我能为塔碑街做的最后一件事。但是我错了,花姐展示了她超强的执行力。
让政府改变决定,花姐用了三步:
1.引蛇出洞
2.打蛇七寸
3.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花姐上交的意见书和视频争取到一次约谈的机会。花姐没有说情怀之类的话,她只是指着规划书,逐条辩驳。她说,木塔和塔碑街和是连在一起的,不可分割的整体,塔碑街是游人参观完木塔和塔内石碑后休息和游玩的另一场所,保持塔碑街的原貌能促进游客的消费,提高经济收入。况且塔碑街是城市里一道招牌,贸然拆除会引起民众的不满。
花姐说服了拆迁办的领导,他们改变了规划,没有拆除塔碑街,只是对塔碑街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整修。
花姐一战成名,塔碑街上开古董铺的杨大爷很罕见地评价花姐道,“虎豹之驹,虽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气”。
拆迁危机解除后,花姐被我们推选为塔碑街居委会主任。当然,花姐对此是拒绝的,按花姐的话说,居委会主任应该是由五六十岁的中年大妈担任的,而她还是一个处于青葱年华的美少女。
我们点头称是。于是唱票时,在花姐的死亡凝视下,花姐正式当选塔碑街居委会主任。花姐的绰号也是那时传出的。
我在想如果塔碑街没有花姐会是什么样子呢?没有花姐,塔碑街就会变成一条没有特色,没有灵魂的普通的步行街;没有花姐,塔碑街上的我们就不会熟悉起来,亲如一家;没有花姐,塔碑街就没有花香笼罩。
那一年,在我的咖啡馆里举办了花姐的生日会。
花姐没有许愿,她把许愿的机会让给我们。
在昏黄跳动的烛光下,我们双手合十,闭上双眼。我相信我们许下的愿望一定是同一个:
希望花姐永远年轻,永远精致,永远如花似玉;希望花姐能找到她的良人;希望我们能一直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