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时候,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你们天蓝色的羽毛上,泛起斑驳点点的钻石般的晶莹,你们跳来跳去,唱起一成不变的小调,若不是在笼子里,你一定会跳到床上,拉起我的被子叫我起床吧。
一直想为你们写点什么,直到你们故去仍迟迟不肯动笔,是总觉得那支干枯的笔杆写不尽你的快乐与忧伤。但是时间越久又怕那点滴温暖的记忆不断随时间而流逝,随伤口的慢慢愈合再也找不到心疼的痕迹。
初次相遇,是一个暖暖的初夏,一位朋友把你们送到我的面前,我欢喜得有些无措,手忙脚乱的给你们张罗添置小米、油菜叶、木屑,如同那句与美女搭讪的烂大街台词“菇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一样,我觉得我们真的曾经相识,你们便像一个远走多年的亲人突然回到我身边,让我有种莫名的喜悦和感动,我知道,那便是所谓的缘分。
庄周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人和动物之间的联系谁又能说得清呢?梁祝不是化蝶了?许仙不是和大白蛇好上了?萧淑妃不是吓得武媚娘不敢养猫了?颜值爆表的天蓬还变成猪了呢!
那段时间在看新版的《水浒》,里面的鲁智深也是我一直偏爱的角色,这个版本里的花和尚一口一个“撮鸟”,恰逢你俩来到家里,便把你们戏称为撮鸟,后来觉得实在不雅,改为“大挫、二挫”,个子高瘦一点鼻子泛青的叫大挫,个子矮胖一些鼻子泛灰的叫二挫。直到你们生命消逝,一直就用这两个名字。如果你们俩能说话的话,一定会跳起来骂我吧:“你整天捧着几本破书翻来翻去五迷三道的,怎么起名字这么没水准呢?”
作为宠物,你们是悲哀的。你们失去的自由的天空,连翅膀也成为装饰。有次给你们换水,你俩顽皮的跑出来,满屋子转来转去,飞也飞不高,只能飞到床上,连衣柜都上不去,最后被我轻易的捉回笼子,当然,你俩愤恨的在我手指上啃了几口,留下几道红印。
开始的时候会不厌其烦的跟你们说话,因为有人说你们听得多了就会说话了。最后教了你们很多话都以失败而告终,反而自己整天神神叨叨的,跟神经病一样。还有人告诉我用针把你们的舌尖挑一下就会说话了,我断然拒绝。后来查了下相关的资料,普通鹦鹉里面会说话的十不足一,我才略放心事。
冬天一过,你俩开始掉毛,白色的小绒毛在屋子里飞来荡去,很不好清扫,为此我还特地买了吸尘器,家里的环境才有所改观。但是你们害怕吸尘器的噪音,我只好在使用吸尘器的同时放开音箱,听些温柔点的歌,梁静茹啊、刘若英啊,感觉才会稍好一些。一直没有给你们的笼子装罩布,想着你们在笼子里已经够憋屈的了,就不要给你俩再添堵了。
第三年的春天,二挫开始躲在窝里面不出来,连大挫也不让进去,我以为是生病了,好奇的把你家房顶掀开,看到二挫虎视眈眈的怒视我,大有怒发冲冠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我赶紧把盖子合上,你乍起的小翅膀下,原来有两颗如拇指甲大小的可爱的蛋。可惜我们都没有孵蛋的经验,最后两个蛋都破了,二挫茶饭不思,伤心的发了一个多星期呆才逐渐好转起来。
头次回老家的时候,把你们托付给了邻居,回来的时候看见你俩稀疏的几根鸟毛,那叫一个心疼。邻居家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据说每天放学都和你们做游戏,至于游戏的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出差的时候就给你们塞一笼子的吃的,小米、馒头、蛋糕,一大瓶水,保证轻松熬上个把星期。回来一看,你们把装食物的纸盒咬的粉碎,像碎纸机打过的一样,是以次宣泄你们的不满吗?知道你们喜欢磨嘴,每次带你们遛弯的时候就抓点树枝野草什么的塞到笼子里,你们使劲的便咬来咬去,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生气。
再后来我从楼房里搬了出来住进了小院,你俩当然陪我一起。我在房檐下弯了个铁钩,天气好的时候就把你们挂在外面,于是又拉开了你们和新邻居家里的大黄猫之间的战争。有时候把你们忘在外面,半夜你们的尖叫会突然把我从美梦中惊醒,于是乎我会穿着内裤冲出屋子,那个臂力器成为我手中的武器,惺忪的眼睛努力搜寻可恶的黄猫,哪还能找到它的影子呢?
这里的人喜欢吃小米,但我很少吃。有时候小米买多了生了虫子,我也含含糊糊的拿来喂你,你俩会愤怒的乱飞乱叫,然后把米啄得满地都是就是不吃,直到我买来新鲜的米为止。
后来在那个冬天里,你俩似乎生了病,吃东西很少,也不那么爱叫了。偏偏那段时间我总是加班,早出晚归一走便是一天,没那么在意。然后在某个疲惫的晚上,进门的我发现你们永远的离开了,头挨着头,身体靠得很近像是要互相取暖,我的心猛然揪在一起,碎了。
跟着我受苦了,离开也好,在天堂里不会再有人把你们放进笼子,让你们忘了飞翔。很小的时候听过一首歌叫《天堂里有没有车来车往》,然后听到歌曲背后的故事,会黯然落泪,现在也是如此,我把你们静静的安放在纸盒里,然后到郊区老顶山脚下的无人的地方把你们埋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知道我不会来看你们,更不会有别人来,我害怕那种伤痛袭来无助的无力感,那就这样好了,从来,我都不是个坚强的人。
从那以后,再没养过鹦鹉,因为记忆里那两只鹦鹉总那么鲜活,我总觉得它们会在某个清晨把我从美梦中吵醒,然后我会像从前一样骂上一句“你俩给我闭嘴,大挫、二挫……”
2017.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