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大雨黑夜彷徨,暗不下你守护着的光
光影丨02
《大护法》现有评价很两极分化。
一派基于故事内核,称赞它有思想,有内涵,主题深刻,成人题材去揭示人性中的晦暗尤其难得。另一派基于电影语言,批评它台词尴尬冗长,剧本结构混乱,镜头单调,甚至有人批评它缺乏作为电影最基本的,对视听语言的把控。
在两个对立面中挤压出的赞美就显得的战战兢兢,「没有人去夸它作为一部电影,其电影语言有多出色,某个镜头的处理如何让人印象深刻。」对于电影,这现象本身就是一种异常。对于观众,这种异常才是正常。毕竟,看电影的人除了从业者还有多少是为了解读电影语言去观影的呢?真正直击人心的往往只能是故事。
在我看来,《大护法》绝对是一部好看的片子,完全值得再刷。我喜欢它的原因也很简单,形式复杂、荒诞,但是主题明确且可解读性丰富,就像导演不思凡在谈创作初衷的时候说过这么一句:「尝试用最简单的形式,讨论最复杂的人性。」我认为这是这部片子之所以好看的本质。除此之余,冷笑话啊、黄段子啊、江湖设定啊、水墨画风啊、暴力美学啊等等,这些所有,都是锦上添花而已。
而在所有丰富的解读角度里,最让我动容的是「你一定要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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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护法》片方反复强调的一点:本片不适合13岁以下儿童观看。
原因有两个,一:少儿不宜。二:血腥暴力。
故事开始,大护法圆滚滚红豆饭团一般的体型,顺着一根细细的藤蔓摔入了花生镇,也摔开了这段故事。
这个故事中的每一个角色本身在性格上都有着如出一辙的和他们外表极不相称的巨大反差。
大护法有着孩童般的体型,浓重的正太音,偏偏每一句话都成熟老练,年纪也可以追溯到奕卫国太子爷爷的爷爷的爷爷……
奕卫国的太子是片中最老最丑的一个人物,但他同时又是最天真纯粹的一个人。他追求自由,描山画水,他毫无防备,愿意和小孩子成为朋友,也愿意和花生人做朋友。
欧阳鸣本就是一个几岁的孩子,但绝非池中之物。他少年老成、步步为营,甚至可以说他就是整个故事悲剧走向的始作俑者。
小姜是花生镇的异类。他不像其他的花生人,贴着假眼睛、假嘴巴,沦为不同形式的提线木偶,要么很沉默要么很暴力他会痛苦地为「我是谁」而挣扎,有鲜活的思想,憧憬着外面的世界。
大护法为了寻找离宫出走的太子,来到一处被太阳笼罩着的花生镇。和人物角色外形与性格上的戏剧化的反差还不一样,花生镇上演的故事更加荒诞。
每个花生人都不开口讲话,要么呆头呆脑,要么打打杀杀,“神仙”统治者对花生人管制森严,每天接受“充电”洗脑,接个吻便会被爆头,也因此每个花生人都愚昧、麻木、恐惧。花生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屠杀者,被屠杀者,集体看客,就像王小波笔下的沉默的大多数。
在大护法闯入,寻找太子到解救太子的过程中,花生人经历了一场觉醒和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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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花生人们贴上眼睛、嘴巴,没有一个开口讲话,却时刻上演建立于欺骗、背叛之上的沾满蓝绿色血腥的秩序。
后来,花生人们撕下假面,开口讲话,规划起「我们是谁,我们该做什么」,追求享有主权的独立生命,进而产生全新一轮内容不同形式归一的屠杀。
最后花生人的反抗是否具有积极意义。或者说,花生人撕下了假眼假嘴、勇于反抗强权,即代表着「开悟」,是进步的体现;但其实,「开悟」后的花生人仍然选择了自相残杀,反抗只不过是新一轮麻木的开始。
《大护法》其实就像一面镜子,它照映出成人世界的弊端,也照出了我们自身。
也因我们从中看到自己,所以在看这部电影时,我们时常会感到恐惧。
这是个没有希望的地方,所有人都活在被恐惧建设起的幻想里,逃出了一个又进入另一个。
其实,这些才是《大护法》对儿童不友善的根本原因,它所展现的是儿童还远没有触及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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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另一方面,电影更加强调的却是——一定要是一个孩子。
这里的孩子指的不是涉世未深、混沌未醒的孩子,而是长大成人,足够领略过世间的险恶,但初心不改,眼中依然保留着那一份清澈的,对于世界的好奇和希望。
当成人世界的晦涩阴暗面被撕开,却不把“长大”作为麻木的理由,依然愿意保留一颗清澈纯粹的心,选择去做一个孩子。
小姜决意孤身一人去搭救太子,完全不理会隐婆地反对,「我知道你讨厌人类,可是他救过我」,甚至还好心好意提醒欧阳吉安和庖卯快走,否则等花生镇的起义军来了之后,他们俩一定会没命的。
大护法见惯了尔虞我诈,却在太子逼迫他交出等同于半条命的兵器——乌钢仗的时候,选择松开握着乌钢仗的手。
太子经历了一场生命中前所未见的失去,看待世界的方式产生极深刻地改变,收起了不合时宜的慈悲,却依然选择在离开花生镇之时选择带走欧阳鸣。外面一片喧嚣,太子平静地把小姜幻化成的闪着蓝光的水晶带在身边,只为兑现给他曾经最憧憬的外面的世界。
最后花生镇的觉醒还在持续,暴动也在进行着,他们最终会怎么样呢?
然而,纵使我坚信,人类作为一个整体始终走向不可避免的自毁,但那些超脱于「劣根性」的人,那些对世间之恶了然于心,却仍然坚持善待他人、坚持追寻真相、坚持创造美的人,又总让我执拗地选择搁置我对人性的失望,我不觉得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仅此而已。
你一定要是个孩子,是个经历万般历练后,依然选择成为的孩子。
就像片尾缓缓响起的蔡琴的歌声。
你一定要是一个孩子,任野风吹不动你的坚强;任大雨黑夜彷徨,暗不下你守护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