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地方把野生的紫黑或黑色果子都叫黑果子,但在童年的记忆里,黑果子就是野生荸荠。老家的湖泊多,岸边的淤泥里常有各种水生植物,芦苇和菖蒲密布,黑果子比较少。
那时候每个孩子基本上都有兄弟姐妹,爹妈的工资普遍不高,所以都是纯粹的放养模式。因为工资普遍不高,物资也不充足,可供孩子汲取营养的食物有限,所以野生动植物是重要的能量补充来源。譬如暮春刚刚抽出的沙枣树的嫩茎,剥了皮吃起来是甜滋滋的;初夏舒展开藤蔓羊的格格花谢了,尚未老去的果实细长如羊角的样子,也是甜滋滋的,清香里还掺杂着稍许奶香。仲夏开始,瓜果上市,也是最绚烂的时候,可以掏马蜂窝,有蜂蛹和蜜糖;可采野果子、野核桃;也可以抓鱼摸虾烤着吃;还可以掏鸟蛋抓野鸟,或者从排水沟钻到附近的大果园里偷果子、到庄稼地里掰玉米、到西瓜院子偷西瓜……
秋末冬初,天气转凉,可以搜刮的吃食少了。放养的孩子开始把目光对准埋在土里的食材。比如尚未收掉的土豆、萝卜和甜菜,——三样之中土豆最好,北方的萝卜辛辣,且越吃越饿;甜菜虽甜但味道古怪;只有土豆,有香味且可以填饱肚子。另外就是池塘湖泊边上淤泥地里的黑果子了。
去挖黑果子两三个人最好,因为野生的东西数量少,辛苦半天收获也不会很大。那时候家住林场,有自留地,家家户户都有农具。两把圆头铁锨加个小筐,然后出发。如果是自然水域,则两个人挖一个人在淤泥里翻找即可;如果是鱼塘,就要一个人放哨了。这个时节在西北,植物已经开始枯萎,除了芦苇还挺着腰,矮小的菖蒲和野荸荠等其他植物已经分辨不清,只能沿着淤泥地一块块挖过去。老家的淤泥地不像江南的稀软,而是略硬,可以站在上边。负责挖掘的要有力气,负责翻找的需要仔细,——没有手套,直接用两只手把黑色的泥块掰开找。黑果子的表皮颜色也是黑的,大小和鹌鹑蛋差不多,滚圆。运气好的半天可以找的大半筐,运气不好连筐底都盖不住。天虽然冷,但那时并不会觉得。战斗结束,就用湖里或塘里的水洗净,直接咬掉表皮开吃,白色的果肉(其实和藕一样是块茎)脆甜清香,比现在市场里买到的荸荠味道要好得多。如果战果丰硕,就分了带回家,可以当零食吃一段日子。而挖黑果子的间歇,玩淤泥也是一种快乐。
因为野生黑果子数量少,不会像沙枣那样可以在集市或者街市上看到,所以那时伴着淤泥的乐趣也只有在记忆里。前日做羊肉面,儿子不爱吃萝卜,于是把荸荠切了替代,味道居然是特别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