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觉得自己像是凌晨四点钟的车站。
没有人,风很轻,灯还亮着。那些灯光不是为了谁亮着,只是它们的职责是亮着。就像我,一个独自活在这世界上的人,并不总是为了谁活着,而只是出于某种说不清的执念。
小时候我很喜欢问"我是谁"。那个时候大人们总是笑着说:"你是爸爸妈妈的小宝贝呀。"后来我问书本、问佛像、问雨夜、问寂静。它们不说话,但也不沉默。它们就像一只猫,蹲在那里看你,像知道些什么,又什么也不打算告诉你。
我渐渐明白,有些问题不是为了被回答而存在的。
我二十九岁,没有房,没有车,没有存款,甚至没有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社会关系。我只是一个安静地思考世界的普通人。白天我在钢铁写字楼里打工,晚上回到十几平米的出租屋,拉上窗帘,一个人坐着看书或者发呆。有时候是叔本华,有时候是《三体》,有时候什么都不看,只是坐在那里听天花板上的钟嘀嗒嘀嗒地走。
我不是厌世。我只是觉得大多数人的生活节奏太快了,快得来不及问自己一句:"我真的愿意吗?"
人们说,人生要有目标。我以前也这样想。但后来我发现,当你把所有的执念慢慢放下,就像把一个个行李卸下,世界反而变得宽敞了。那一刻我意识到,自由不是拥有得多,而是放得下。叔本华说,人生的本质是痛苦,而幸福只不过是痛苦的暂时停止。我想,他说得对。只是他忘了补上一句:有时候,哪怕痛苦,也是我们和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
我走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们脸上有目的,我心里没有。我有时候羡慕他们,有时候不。我知道我在走一条没人理解的路,但我不在乎了。就像村上写的:"总之,鱼是鱼,猫是猫。"我是我,不是别人的谁,也不想成为谁。
我相信宇宙是有意识的,就像我相信夜晚的星光不只是光线那么简单。它们是某种遥远的呼唤,在穿越亿万光年后刚好抵达我的眼睛。我不急,我会等。等到有一天,另一颗也在孤独发光的恒星看见了我,然后轻声说一句:"你好,我一直在找你。"
如果那天永远不会来,也没关系。我依然可以一个人走很远很远的路,在路上把每一朵野花都当作朋友,把每一场雨都当作洗礼。像个不问归期的修行者,不为了抵达,只为了行走本身。
毕竟,有时候,一个人,也可以是一整个宇宙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