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在错过,这会终于相遇


  林希走时,关泽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脚像是冻在了地上,但心却随着她远去。



  关泽已经不再年轻,只是长相依就能骗人,本就大的眼睛,加上脸上还有一个小酒窝,平白让他少了七八岁,说是二十一二也不为过。


  就像他入娱乐圈那会的样子,好像岁月格为优待他,不仅给了他不俗的外貌,连时间也在为他停驻。


  他对着镜子理齐领口的褶皱,旁边的经济人从出道时就跟着他,差不多也有十年了,此时正拿着热毛巾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今天是他第一部参与主演的电影首映会,一整天都是电影的宣传,接下来还会有各地的商演和广告。


  电影前期的预告片做得气势十足,合作方又买了各大电视台的首榜,能看见收视率一天一个点的涨,导演曾经放过大话,就算拿不到国内的奖,国外的奖是没跑了。但话峰一转,开了个玩笑,不过,像你们这些后辈,不管结婚了没结婚,到时可别忘记带上你爱的人,还能包机哦。


  最后那名玩笑,就像浮在红酒瓶里的木塞子,酒气H热之间冲到嗓子眼的那声压抑,划开的是关泽自以为是的面具。


  他看着耀眼灯光下,那一张张被酒气冲热的红脸,穿着笔挺的西装,红如玫瑰白如雪的晚礼服,都因为导演那一句玩笑话,在关泽眼里全都化成了一个个虚无的影子。


  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喝进嗓子里冰冷的液体,越来越多,他控制不住自己,整个手臂颤抖着,就像一只渴望水的疯狗。


  所有人都被他吓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经济人和助手,强硬地一左一右拉住他的手臂,带他去了洗手间。


  助手是为这次电影宣传特意招的,因为行程有去北京,经济人怕他听不懂北京话,要是有个懂北京话的助手比翻译自然要方便得多。


  这助手还是个二十才出头的小年轻,早就被吓得不轻,看经济人帮着关泽拍着背,想逼他吐出来,那小年轻就只会竖在那里,焦急地等着,经济人实在看不过去,推了他一下道:“还不快去找服务员要块热毛巾来。”


  “真是的,这么笨手笨脚!”经济人嘀咕了句,那小年轻唯唯喏喏地应了声,脚不沾地地跑了出去。


  经济人又转回头对关泽道:“刚才也是,我都跟他说过,你有偏头痛,我可能还要应付其他的人,一时顾不过来的话,就让他盯紧点,可别让你又喝多了,伤身体。结果呢,看看看看,这还不是又出事了。”


  “好了,也不是多大的事。”


  关泽其实并没有醉,只有胃里有些难受,但又吐不出来,刚才被经济人一把拉起时,还有点头重脚轻,但现在缓了一下,又被冷水一激,早就清醒过来。


  经济人还是有些担心道:“你这个样子......刚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关泽摇了摇头。


  经济人唉声叹气了一会道:“又是跟林小姐有关吧。”


  经济人没敢直接说林希的名字,自从林希走后,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关泽的禁区,心头上血淋淋的伤口。


  关泽只是道:“我们出去吧,毕竟这部电影是我第一次主演,就把那么多人撂着也说不过去。”


  助手正好跑来把热毛巾递上,经济人拿过来递给关泽,除了头发还有些湿,关泽看着镜子的自己,嘲讽地笑了一下,又把面具带上了。


  关泽走出去,是笑的,导演围拢过来,几分关心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起来去北京宣传,我可不想你这个男主角,戏还没唱完就先倒下了。”


  “你都说我是男主角了,今晚的戏还没唱完,我要是先走一步,指不定明天报道出来,定是导演跟主演面和心不和,疑是主演因戏生恨,昨晚两人争吵未果,主演一怒之下离去。”


  导演看关泽还能说笑,便只当他没事了。


  直到他离开,关泽才松了口气。





  天是灰蓝的,空气里还带了点潮湿。


  关泽还闭着眼睛,白色的被子因为他的动作,堆到了腰上,他右手用力撺掇着昨晚被折磨了近两个小时的额头,那里还留着余痛。


  曾看过网上对于偏头痛有句很文艺的形容。他说当你想一个人,会引发偏头痛,比起心痛时沉闷的爱意,那是回忆对你的挎问,怪你没有牵紧住幸福的手。


  可他又该去哪里,牵住林希的手。


 与林希认识时,关泽才入娱乐圈不久,他并不是台湾人,来台也只是因为想要避开父亲的公司,自己闯出一条路。


  关泽本来来台湾,是因为朋友介绍了这里一家模特公司给他,让他去试试,结果来了才知道,那家公司只是挂着个招牌,里面什么设施都没有,加上他语言不通,只能听到别人对他下了一串指令,然后就愣愣地被塞进来一堆衣服,被人推到临时挂起的幕布后面。


  他看着手上一件皮大衣,一条皮裤,不知道当时自己穿上它们照着外面人给他指示,做出一连串动作时在想什么,只是等他回过神,换回自己的衣服,再顶着已经黑下来的天往酒店走时,心如同漂浮在碗里的汤圆,浮浮沉沉之间,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好像空有一身的力气,却只是让他去拔一颗钉死在墙上的钉子。

回酒店的路上,关泽经过一家电影院,红色的大字提醒着七点半,那场电影还有三分钟就要开始了。


  门口聚了一群黄牛,价钱越喊越低,来看电影的都是一对对小年轻。


  关泽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只是看到红字一跳,看清了电影名字时吸引到了他的目光,他掏出钱从黄牛手中买了张他手上最前的位子,然后又去买了桶爆米花,走进了电影院。


  他进去时,电影已经开场了几分钟,位子又在第七排的中间,他只能一边说着不流利的普通话,一边往里挤,光线太暗,关泽又是中度近视,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瘦个子男人的脚。


  关泽连忙道歉,发现自己的位置就在他的左手边,便抱着爆米花坐下,松了口气。


  那瘦个子的男人,戴着一顶鸭舌帽,看电影时,时不时会转头往关泽的脸上看。


  看完电影,才回家,关泽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说自己是导演,叫林周,他们还一同在电影院看过电影的,就坐他右手边的那位,他说自己手头上要开拍的《漫漫佳期》在选男主角,问关泽有没有兴趣来试境。


  关泽以为接到了骗子电话,等他说完就挂了。


  后来这电话又打来了两次,关泽一时好奇上网搜了林周,结果真被他搜出有位导演叫林周的,但因为当时在电影院光线暗,被他踩到脚的男人又戴着帽子,关泽并不确认此林周就是彼林周,但他还是决定去试试。


  如果真是骗局,他一个一米八高的男生,又有健身的习惯,哪是那么容易就会被人制伏的。


  第二天,他就照着地址去找。


  台北光化严重,虽然还才是春天,可已经闷热得不行,关泽又是对台湾不熟悉,语言又不通,加上比较沉闷的性格,只知道一个劲地绕着路走,光在一条巷子里就绕了十个来回,最后实在没办法,才打了电话去请救。


  结果一接起电话来,对方“喂”了一声,关泽被吓了一跳,把电话给挂了。


  他刚才听到一个软软糯糯的女声,还带了笑声,他怀疑自己打错了,可号码是对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再打过去,希望是自己听错了,结果接起来还是那个女生,只是这回她不等关泽挂断,就急声道:“你是关泽吧,我父亲跟我提起过你,说你今天要来试镜,我父亲正在跟女主角讲戏,你快到了吗,要不一起来听听。”


  这是直接就把他当男主角看了。


  关泽不大好意思:“那个,可能要晚点,我现在还在......”关泽抬头看商店的路牌:“南星路188号的白朗咖啡馆。”


  “那你怎么过来呢,坐车还是地铁?”


  “啊!”关泽被问得一愣,过了一会才道:“那个,坐地铁是几号啊?”


  关泽听到那边“扑”地一声笑出来,然后声音远去,过了一会才再听到她的声音道:“你去咖啡馆等着,正好我要去那里买咖啡,半个小时就到。”


  说完就挂了。


  虽然她说半个小时就到,可关泽却等了四十多分钟,等他看到一个Z着高马尾,穿着淡黄短袖T恤和牛仔背带裤的女生,就那么直爽地拍了他肩膀一下道:“你好,我是林希。”


  后来林希带他去了片场,本来林周说要让他试试戏,但林希抱住林周的胳膊边摇边撒娇说,“老林你眼光那么好,看中的谁准是最棒的,别试了,试还耽误时间呢。”


  林周就只能拍了女儿的头一下,无奈道:“小机灵鬼。”


  关泽男主角的位置就这么定了。

《漫漫佳期》是部偶像剧,找了当红小花杨兰做女主,先出场的自然是她。


  林周已经站在摄影师后面,打光板,道具都在往台上放,杨兰也已经站在绿布前,骑着自行车。


  她出场穿得也是背带裤和T恤,还反带了一个棒球帽,对着镜头先摆了几个动作,不是吐舌头就是瞪圆了眼睛,杨兰的经济人是个胖胖的三十多岁的女人,拿着自己的手机,一边围在台前大叫道:“兰兰,这边,兰兰,再瞪圆一点!”一边飞快地咔嚓咔嚓地拍照。


  关泽往那边看了一会,手臂上就被打了一下,抬头就看到林希端着一杯咖啡,小小的脸皱成一团包子,带点长辈关心晚辈的样子道:“关泽你完了,这么快就喜欢上你的女主角,哎,后面的戏该怎么演啊。”


  林希说的是台语,关泽没听太明白,只是看着她手里的咖啡杯,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问:“给我的?”


  “才不是,”林希把头一扬,调皮道:“这是我要拿来贿赂我老爸的。”


  “为什么?”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林希有点受不了道,然后把关泽往一边推了推,自己也坐了下来,把关泽还拿在手上的剧本拿过来,指着关泽还在看的那一页道:“你看看,半个小时就在看这里,现在还在看这里,不就是第一次跟女主角见面时,差点桌咚了她吗?连这个你都不好意思演的话,后面的吻戏你该怎么办呢。哎,还好我已经猜到你一定会NG得很多,为了不让老林乱发脾气,我就只能先把他贿赂了,让你好过关啊!”


  关泽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他不太爱跟人接触,可很奇怪的是,才跟林希认识第一天,两个人就已经像是好朋友一样相处得很自然,如果换成是其他人,关泽想就算那个人跟自己也算熟,关泽也不会去选择接受这份好意,而是想着怎么拒绝才不至于伤人。


  可很奇怪,林希就不一样了。


  也可能是林希拿出来的代价太小了,才会让关泽觉得不应该去拒绝。


  后面换关泽跟杨兰拍时,关泽的确NG了很多次,有好几次,关泽都看到林周眉毛都竖起来了,可看到一旁的林希,就只能压下脾气,这让关泽少了很多压力,每次NG他都每次进步一点,第一天拍得虽然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像个样,但总算把今天的戏给拍出来。


  只是没有做到最好,这让关泽很是沮丧。

他前二十几年过得太顺,好像什么东西都不需要他费力就能得到,他从小到大到哪听到的都是夸奖和羡慕声,这是第一次,他怀疑自己无法做好拍戏这件事。


  林周体谅他是第一次拍戏,只让他拍到晚上八点就让他回了,女主角杨兰还要拍到十一点。


  关泽把东西收进背包里,走前去跟林希打了个招呼,林希正坐在电脑后面,处理已经拍出来那段光线不够的问题,还有加上台词。


  关泽看到被放大到电脑里自己的脸,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无聊而枯燥地念着单词,关泽看不下去,低下头道:“林希,我先走了。”


  林希没察觉到他过来,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回头看到他有点抱怨道:“关泽,你走路是没有声音的吗?”


  关泽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


  “没事没事,不过你刚才说,你要走了。”


  “嗯。”


  “老林让你走的。”林希眼睛眨了眨,关泽发现林希的眼尾处竟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因为林希白天戴了副黑框眼镜,关泽并没有注意到它,这时看到,心里不禁有些发痒,他伸手碰了一下,林希也没躲,只是奇怪道:“怎么了,我脸上有灰?”


  “不是,你眼尾处有泪痣。”


  “是啊!出生就有了。”


  “挺好看的。”关泽露出笑,林希也随着笑了起来道,“你都夸我了,我不夸你好像不够朋友诶,那我也夸你一句吧,其实你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要好看。”


  关泽还是没有提前回去,只是坐在林希身边,看她在视频上加台词,然后每次到他这里就会抱怨一句:“喂,你的口音太重了吧,害我都听不出来。”


  关泽有些好笑,却觉得心里暖暖的,而那因为拍不好戏而沮丧的心情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关泽第二天早早查好路线,发现公交一趟就能到,地铁还得转,他打算去坐公交,结果下了楼,就看到一辆白色的汽车停在他面前,然后车窗降下,林希坐在驾驶位上,林周坐在副驾驶位上,林希笑地朝招手道:“关泽,上车。”


  关泽原本还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家的路,后来上了车就一下子想起来,是昨天陪着林希往视频加台词,自己跟她说的。


  他们昨天说了好多话,什么都说,谈家里的事,谈学校的事,谈青春期时的烦恼,谈小时候的梦想,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也会是个这么唠叨的人,但那种跟一个什么都能聊的感觉,实在好得让关泽已经忘乎所以。

关泽从昨天就发现林希很爱笑,她说她现在是大三的学生,因为现在在放假,所以来给爸爸做无报酬劳工。


  她学得就是播音主持,所以跟人说话时,总会带了点抑扬顿锉。


  本来她更感兴趣的是拍戏,但林周不太喜欢女儿做明星,他拍过太多电视剧,见识过太多娱乐圈的黑暗。


  后来每次说起这个,林希都是无奈地笑着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然后就会霸占掉关泽的位子,顺手又霸占掉关泽的零食,那是来探班的粉丝送的,台湾的偶像剧都是边拍边播,前几集播出时,因着杨兰的高人气吸了一波剧粉,后面播到第十集,观众已经对关泽这个新人有一定的喜爱度,随之更多的曝光,关泽开始有了四位数的粉丝,他又听到以前别人对他的赞美声,可他总觉那些话都不如林希那句玩笑似的话好听。


  只是短短认识一个月,关泽就已经不会为跟林希抢零食这种事而觉得不好意思,他有一米八二,林希是一米六四,每次他伸长了手,一定要林希抓着他的衣服,软软地撒娇道:“关泽,泽泽,给我嘛,求求你。”


  他才会把零食塞进林希的怀里,再顺带摸摸她的头,林希就会‘哼’一声,转过头道:“幼稚。”


  然后下一秒,两个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偶像剧拍得快,只用了三个月就已经临近杀青的日子,很多没拍到后面的配角都已经走了,剩下的都是跟主演有关,不是主演的妈妈就是奶奶或者闺蜜,林周说今天把配角的戏先拍了,明后两天抓抓紧,把主演的戏也赶拍出来,后天晚上就杀青。


  因为要请参演的配角吃顿好的,中午订的是家私房菜,有琥珀虾仁,金钱肚,佛跳墙......


  离别的气息被美食的热气冲淡了不少,等到下午配角拍完戏,关泽跟着林希一起送他们上车,转回头却发现,林希还在一直望着开远的客车。


  “怎么了?”关泽揉了揉林希的头,林希低下头,摇了摇:“没事。”


  “到底怎么了?”关泽从来没看过这个样子的林希,明明因为离别而难过,却要把自己一直缩在一个角落,对谁都还要挤出一副笑脸。


  关泽看着这样的林希,有点烦躁,不是烦躁林希安静不说话的样子,而是烦躁自己竟然无能为力。


  可是林希却抬起了头,突然抱住了他。


  少女柔柔的发丝拂过关泽的下巴,关泽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直乱跳。


  之后,关泽忙着拍杀青戏,那两天很少去找林希说话,等再说上话时,已经坐在杀青宴上,林希跟他敬酒时。


  林周因为有胃病,喝不了酒,为了不让场子冷下来,林希代父亲,要敬一圈。


  第一个是杨兰,第二个就是他。


  关泽看着林希笑着祝福他在娱乐圈顺顺利利,名利双收,然后跟他的酒杯碰了一下,没等他就把酒喝了。


  然后走到下一个,再下一个,等到她回来,脸上已经泛了粉,眼睛微眯着,更像一只睡够了觉的小猫了。


  很多人都说过,关泽你在林希面前也太幼稚了吧!


  那时林希是什么样子的呢?


  关泽想起来,调皮的笑点亮了那双漂亮的眼睛,跳跃着全是他的身影。


  关泽当晚回去,偏头疼发作,手机响时,他正疼得狠不得用头撞墙,哪还顾得上去接电话。


  他只听着手机的铃声,像上了年纪女人的声音,长而慢地唱着她的年华。


  后来他就痛得直接晕了过去,等到早上醒来,已经是九点多的事。


  他把手机打开,发现昨晚林希给他打了三个电话,但并没有发短信,他再打过去,已经是打不通了。


  他本来以为就算戏杀青了,还有宣传,等到见面时总能说清的。


  可他没想到,《漫漫无期》刚一投入宣传,如雪花般的通告就向他砸来,更有星娱大牌的经济公司要签他,给出的条件比照三线明星还好。


  而且为了宣传《漫漫无期》这部电视剧的原因,关泽还得在大众前,观众前,粉丝前,无比真诚地说他对杨兰有好感,杨兰会是他喜欢的那一类女生,如果有机会,他会争取的。


  《漫漫无期》宣传地很成功,他也真如林希所言,顺顺利利,名利双收,又接拍了一部电视剧,搭的又是一线小花,还没开拍,就已经火得不行。


  很多时候,他会回想起那晚的铃声,那长而慢唱着自己飞逝时间的老歌手,何尝唱的仅是她的年华。


  就在他以为,林希会像一段记忆,永远被他封存在心里时,她突然找到了他。


  那么高兴而雀跃地出现在他面前,像第一次见面一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关泽,好久不见。”


  已经一百一十七天,不是好久,是真的太久了。


  他想伸手去给她一个拥抱,他无比怀念她靠在自己怀里的感觉。


  那种像是拥住了全世界的感觉,他真的,每一刻都相念。


  可经济人挡住了他,警备地看着林希,“这位小姐,请不要骚扰关泽,否则我们会对你提起诉讼。”


  其实林希来拍他时,关泽是背对着他,而且为了躲避疯狂的机场粉丝,他们站在的是昏暗的楼梯间。


  可林希却是光看背影就认出了他,一点也没犹豫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而他呢......


  他不能说认识林希,他怕明天林希就会被粉丝人肉挂在微博,可他又不甘心说他不认识林希,所以他选择了闭紧嘴巴。


  他能感到林希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冷却,然后变得平淡而沉静,她低下了头,向他J躬,她的声音像冻在冰块里的玫瑰花,带着种冰冷的脆弱,她说:“对不起,我认错了人。”


  然后拉起身边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去。


  关泽后来托人才打听到,林希那天是要动身去温哥华。


  林周早就发现了林希对他的感情,在还没杀青时就劝林希不要太当真,可固执的林希不肯放手,所以跟林周打了个赌,赌他并不是对她无意。


  那天那个拥抱,如果关泽也回抱了,林希就可以得意地跟父亲炫耀,看,我们是相爱的。


  可惜关泽没有。


  林希求父亲最后给她一次机会,如果连她表白了,关泽还是无动于衷,那她就放弃。


  关泽只要想起,那晚那三通林希打来的电话,一次比一次挂得晚,想到她是怎么从紧张到要告白的心情慢慢跌落到一句话都没有就被拒绝的绝望,他就恨死自己,为何那晚的偏头疼就没有疼死自己。

林希答应了父亲,要去温哥华留学,她还是爱着拍戏,但她觉得自己忘记不可能进入娱乐圈,因为那里有一个关泽。


  她怕离关泽太近,又会听到爱情的声音,所以她选择远离。


  温哥华是个友好的城市,那里居住的华人不少,开放而热情,可以接纳不同文化的相接。


林希很快爱上了温哥华,她在给林周寄的明星片里有她驻足路口,捧着咖啡的样子;也有她坐着轮船,跟白人男女畅谈大笑的样子;还有她站在教堂,穿着伴娘服,给新娘递上J指盒,传递幸福的样子......


  林希不知道的是,只要林周要拍片,关泽总会腾出时间去试镜,就算演个配角他都愿意,久而久之,林周已经和关泽成了忘年交。


  而那些寄来的明星片,林周一直放在身边时时看一眼,有次被关泽看到。


  轮到关泽上场时,林周觉得他没什么不对劲,以为他放下了。


  这场拍的是他夸张地笑倒在沙发上的戏,关泽笑得很夸张又带有戏剧性,摄影师抓拍到很到位,但摄影机一移开,关泽却仰靠在沙发上,半天没起来,经济人以为他累了,正要去扶他,却见他一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哭得像个小孩。


  林周让所有人都到别处去,别来打扰他,把桌上的明星片收好,想了想坐到沙发上,递了纸巾盒过去。


  关泽擦干净眼泪,压抑着心里的悲痛,在沙发上坐好道:“抱歉,林导,我情绪有些失控。”


  “我知道。”林周叹了口气,“当初我劝林希不要太认真,就是知道你一定会在娱乐圈闯出名头来,林希是我唯一的女儿,她母亲死得早,但这孩子从小就乐观,很多时候我没想开的事都是她先看开了再反过来劝我,我不希望她进娱乐圈,就是希望她能一直活得快快乐乐的。可她说,她已经找到生命中最大的快乐,她想抓住这份快乐。她那时候笑得真得很开心,我不想难过所以不再阻止,只是跟她要求,如果你不喜欢她,她不能去纠缠。因为我想让她知道,求来的爱情不是爱情,真正的爱情是对方愿意主动奉上。”


  林周说到这,顿了顿才道:“后面的事,你应该都想清楚了。去温哥华是她自己选的,我本来只当她是想出去散散心,哪成想她是不愿意回来了。哎,你们年轻人说说爱谈谈情的,我是管不了,可我能管的,就是如果你不能给她带来快乐,那就不要给她带来痛苦。”


  那天之后,关泽再没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他像是把林周的话全部听进去,又像是已经真的对过去看开了。


  拍完那部戏后,关泽去跟林周道别,就要坐上车回公司,林周已经看他坐上车,却在车要开动时,又跑了出来,递给了他一封信。


  “信我已经看过了,”林周道,“是林希寄到家里来,虽然是给我的,但里面大部分讲的都是你。”


  “我想你该看看,至于要怎么决定那是你的事,我还是那天那句话,如果你觉得不能给林希带来快乐,那就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关泽重重点了下头,手指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力度,捏紧了信封。


  他开始学会写信,却一封也没有寄出去。


  他在信里写了很多早就想跟林希说的话,关于那天跟她谈起的梦想。


  他想,他正朝着他自己的人生道路往前走,他很快就会走到自己想要达到的高度。


  不把信寄出,是害怕林希会等他,他不想以此为要挟。


  爱是相互给予的,这次换他来当那个给的人。


  冲了个热水澡,关泽的精神好了些,他打电话给经济人,让他早点来接他。


  通告是在晚上,今天通告完,明天就要飞温哥华参加电影节。


  他想今天就过去温哥华,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经济人很快带了他去机场,结束北京通告,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还好关泽昨天就订了去温哥华的票,如果临时买,还真买不到。


 广播还没有播报他这架飞机的信息,可是时间已经离登机时只有半个小时。


  来时的路上就下起了大雨,关泽从出租车下来,还被一辆开过的车J了一脚雨水,关泽没带伞,出租车只停在一百米处,关泽是一路跑进来,打了发胶的头发也免不了软塌了下来,还好凌晨的飞机场人不是很多,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人,关泽的粉丝多是小姑娘,所以他并不担心会被人认出。


  他只是有些懊恼,这个样子去找林希,会不会很糗。


  到三点五十三分时,广播里终于开始播报他这一班的飞机,还有十五分钟就会降落机场,因为雨势的关系,所以延误了一个半小时。


  关泽又等了一会,等到开始安栓时,他正要把手机拿出来关掉,却看到林周发来了一条短信,“林希回国了,今天晚上到北京,说要在北京玩几天,听说你在北京宣传电影,现在可是老天都帮了你,小子,你要是这次再害她哭,以后就别想进林家的门。”


  关泽想也没想,就把电话打了过去,自己却是站起来,不知道要拖行李箱还是要去出站口找,那边林周还奇怪他怎么这么快就看到了,听说他现在就在飞机场,激动道:“那正好,林希刚说才下飞机,雨有点大,打出租车不太安全,所以要到飞机场附近的酒店租一晚,我把电话给你吧,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关泽的电话后来改过一次,他打出去时,听到林希接通的声音,有点庆幸自己把电话改了,不然林希肯定会犹豫要不要接她的电话。


  他一边问林希在哪,一边出了飞机场,林希还不知道他就在机场,所以还是回了他,要去找飞机场附近的酒店,她现在在北京。


  关泽“嗯”了声,想起她没带伞,让她去便利店买一把,林希却没再回。


  关泽怕她已经找到酒店,两个人就这么错过了,只能一边接电话一边跑,最后嫌行李碍事,把他推到了一个流浪汉手里。


 林希听到电话里很急得喘气声,虽然很想把电话挂了,但还是忍不住担心道:“关泽,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我,等一下,林希,你站着别动,我看到你了。”


  林希刚转回头,就看到关泽飞快地冲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张开手臂。


  关泽冲过来力度太大了,林希站在原地抱住他时,感觉两只手臂都被他震麻了,但她还是强撑着他,她能感觉到关泽低下头,轻轻吻了她的眼睛一下,“林希,我会陪着你一辈子。”


  林希闭上眼,埋进关泽的怀里。


  她的心在告诉关泽,她答应了,因为她也想陪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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