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大学是我喝酒最为频繁的日子,因为学生会的工作还练出一身酒桌技巧。诚然,我知道酒桌上不过逢场作戏,但确实喜欢纵情时拿陌生人杯子乱喝一气的爽快。大家喝开了总是情绪激动、坦诚地心肝都要挖出来示人,大醉后还要彼此搀扶走回学校。在那些喝醉的夜晚,有昏黄的路灯、有轻柔的晚风,有朗朗的笑声,而谁能否认那须臾感情的真实?彼时荡漾在啤酒泡沫里与成人世界接轨的尝试,跟如今在酒吧端着鸡尾酒看蜡烛的心情定是大相径庭。
学生会外还有几个固定的酒搭子——我和仙姑剥着小龙虾喝三瓶啤酒,骂骂咧咧地谈理想谈学术;我气龙兄和日天喝酒不带我还说我不会喝,于是跟日天吃饭赌气喝了一斤多白酒,第二天在医院醒来打电话给他们哈哈哈地笑;我和晨哥喝酒总是被照顾,可以随便喝大,因为知道他会把我弄回去;还和室友喝过很多次,虽然大家偶有间隙,但三杯下肚的时候还是显得亲密。朋友里唯一没有乱喝的只有薛汉子,她强调自己酒精过敏,说曾在家练习喝酒,最终爬到厕所里呕吐半小时。
因为不同的发展,大四上学期酒搭子们都各自回家了。送龙兄走的前一晚,他、日天和我在学校后面的树林里大喝了一场。龙兄打电话表白再次被拒绝,一直假正经的日天尝试了随地尿尿。我甩出酒瓶子,在校道上一个一个摔得粉碎,保安赶过来大叫不许再扔了,我们回喊对不起我们喝多啦!第二天起床,我蓬头垢面的写下了《故人皆辞黄鹤楼》。不知当初为何豪情远大于伤感,那种感情居然到今天还可以鼓励到自己。总觉得自己是提前毕业的,所以散伙饭我没有去。后来看照片,知道日天没有去,薛汉也没有去,其他人如想象一样喝得抱头痛哭。仙姑是重感情的人,她去了,肯定也哭得一塌糊涂。去上海那天,我坐在日天的车里吃馄饨,他说:妖孽,你走了后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聊天的人。我心里有点伤感,又有点高兴。几个月后的中秋之夜,我坐在西湖边跟仙姑打电话——多遗憾,来了次江南竟没有好好的醉一场,而且再也找不到一个陪我喝酒的人。
研究生班的聚餐每次都喝,只是喝得不多。在武汉和33、水烟、梦霖、雪珂她们也喝,却都是浅尝辄止。最糟的是在仙姑家喝酒聊天,不想第二天惹了个大麻烦,导致几年都不能联系。工作后为避免应酬,我从不承认自己会喝酒。不喝就不会醉,成了不醉之人,却未必清醒。不过我知道人越大乐趣就越少,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开心,就该抓住不放。
昨晚小郭说咱们应该喝上一杯,今天四人就着猪蹄就喝上了。回家的路上看到公子发的朋友圈,心里一沉——知道他重感情,也深知他和那几个朋友的情谊,有点担心,所以转手发给他自己毕业时写的那篇文章以作慰藉。然而,当我趴在公车的扶手上,酒劲似乎有点上来了。半梦半醒间,车子好像穿过了北京肮脏的夜晚,穿过了一片繁花似锦、草长莺飞,一睁眼就到了仲夏,空气里都弥漫着微醺的味道。我清楚的看到你们都坐在一起,面前堆着成山的小龙虾和啤酒,你们对我举杯,朗声大笑。
我说,世界这么小,总会再见的。你们说,还有机会再喝一杯。但你们可知道,今晚我有多想和你们再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