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爱梅,却无缘一睹芳容。
家中清贫,室内既没有古玩真品,也没有名人书画,一幅接着一幅自己的大作倒也将陋室的四壁装扮的花团集锦,春意盎然。说是大作,实则大话,本人从十岁开始临摹梅花,起初还有点眉目,惹得爷爷一个劲儿地夸,上学的时候,为了一幅梅画还侥幸地得过一次奖励。总怪天赋不够,后劲不足,越画是越回去了,每当张贴梅画时,就想起一个成语‘叶公好龙’难免失笑。
梅花除外,对于其他花卉照爱不误,家乡自有家乡的习俗,西方人讲究过圣诞节,于是就有圣诞树这个词汇。故乡春节时分,习惯在小院置一小树,多数是用松柏树枝做成,树枝彩带缠绕,前面置供桌,取名‘天爷’,庄稼人实在,以天为大,至高至尊,用意是祭天拜地,祈福平安。于是,看谁家小树做的最好,和那家的春联写得最好,已经成为乡亲们多少年都不曾改变的习俗和民风。
妻子手巧,巧得我几乎头疼,每年为了那株树,不知要数落我多少回,说什么做事不认真,做事没创新,年年倒是重复着个老样,今年的‘天爷’,由我来做。
当哪一株用樱桃树枝仿作梅枝 ,红色塑料薄膜仿作梅花,淡黄色的塑料细丝仿作花蕊的梅花,独立小院,冒风迎雪的时候,我把梅花和白雪生平第一次真正的融合在一起,我知道,此生平庸到了离奇的我,将会把梅花雪作为最高的精神境界去追逐。
有年,有位一直以来,关注着我的成长,关注着我的文字长进的恩师,问我是否有新作,他准备出一本散文集子,想照顾我的一篇拙作入刊。于是我就想起我家的那株假梅花,苦于没有适合的题目,回家征求妻子的意见。她想了良久,说,就叫望梅吧 。你可别说,还真有点意思哦。那么,你怎么救想到这个题目呢,看着平日里老实巴交的爱人,扳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地数着一二三,第一,我希望它真是一树梅花。第二 ,希望有天看见真正的梅花。第三,希望我的爱人,有着梅花一样的风骨和气节,不畏严寒,凛然开放。
为了生活,我来到了被美誉为人间天堂的杭州附近一座小城,一晃就是数十年,期间,有过失意,也有过挣扎和徘徊,更多的还是一颗永远都不曾改变的上进的心。
有年,有天,有一个冬日的午后,和朋友去郊游,意外地撞上了一个梅园,也就是这么偶然的一次邂逅,很轻松地半圆了一个我儿时的梦。那是一个夕阳西下,坨红如醉的午后,一树红梅安静的开放着,一种不适感,倒是让初睹梅容的我,又一次陷入了迷茫。我想起一个古诗:“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江南有梅无雪,故乡有雪无梅。那么雪落梅园,寒梅迎春的诗意和境界又一次被搁置了。
每年的农历十月二十五日,是小城的物资交流盛会,公司门口照旧有一个花摊,时常让我流连忘返,四君子里面,总是梅花更让我心动。哪里都不想去,围着那惹眼的梅花花根,左三圈,右三圈地转。花主是位名副其实的江南女子,人长得清爽,话却冲的要命,我说这位先生,你每年啥也不买,围着个花摊,左三圈,右三圈地转,有病啊!我是逼急了才说,看你呢,不行啊!
有个愿望,买棵梅花花根带回老家,春天栽种吐芽,夏天繁荫成长,冬天迎风冒雪,吞吐芳香,若能,今生无作无为的我,总算是惊天动地了一场。
于是,一个梦,就这么,滋生、疯长!闭上眼,我看见冬日的午后,那梅、那雪 、那园、那情,那人,在飞雪中芬芳,在幽香里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