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雯刚分配到这个乡村老学校，学校坐落在一座小山脚下。几座几十米高的土丘，连绵十几里，这在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并不多见，当地人也就称之为山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虽然山不大，但是山跟前的几个小村子里的人们都在山上干活。山坡上几十台石子机轰隆隆一天到晚不停歇，低矮的山坡山已经被开得千疮百孔，粉尘漫天飞舞，教室的桌子上都落满了灰白色的石粉。
学校的老师都是附近的村里的民办老师，只有小雯这么一个新分配的大学生，他们白天上完课了就回家干活。晚上，偌大的学校只剩下小雯一个人。校长担心她害怕，把她安排在学校最前排的教室里住，再往前就是大门，出门不过二十米就是村里的人家。校长笑呵呵地说：“有什么动静你就大喊一声，村上的人都能听见的，别怕。”小雯笑着说：“校长放心，我不怕，不怕！”其实那只是给自己壮胆，毕竟没有自己单独在外面住过。
学校里有十几间破旧的教室，白天，机器声伴着读书声，不绝于耳。到了晚上，其他的老师都回家了，只剩下小雯一个人，小雯的心里还真是有点害怕。非但如此，村里的老教师私底下神神秘秘地告诉小雯：“学校晚上闹鬼哦，你要把门窗关好哦！”小雯是个无神论者，从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听到这些议论她从来都是一笑了之，觉得这些泥腿子老师真可笑。
每天晚上放学之后，天色尚早，小雯一个人闲着没事，就会在学校里闲转起来。这是一个有几十年历史的老学校，整个学校看起来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没有一点新气。破旧的老房子被学生打扫得很干净，低矮的墙头像是垂暮当然老人，不是这边缺个口子，就是那边掉几块砖头，老墙头上爬满了丝瓜秧，丝瓜秧上开了些小黄花，蜡黄蜡黄的，孤独地在风中摇曳。一些比手指头还要大的蜘蛛爬在丝瓜秧上织网，从这棵树网到那棵树，仿佛要网住整片天空。这些丝瓜都是村上的老师种的，结了丝瓜就摘回家去炒着吃。一些丝瓜秧爬得太高了，一直爬到了电线杆子的顶端，结了好几个硕大的丝瓜，可是没有人能够得着，老了，越发膨胀起来，在风里摇来摇去，有时候撞在一起，发出“嘭嘭”的响声，好像在向小雯示威。小雯胆小，害怕那些蜘蛛，也不敢到墙头那边去，看得久了，索性连丝瓜也不敢吃了。
几天下来，风平浪静，小雯忐忑的心终于静了下来。小村的夜晚特别安静，没有了城市的喧嚣，偶尔能听到远处的几声犬吠。小雯呆在自己的屋里，听听歌，写写备课，看看书，倒也惬意，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冬天就要来到了。
一天晚上，小雯正躺在床上看书，忽然听到窗口有动静：好像是有人在轻轻地拍打着窗棂。小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来了几个月，从没有人到小文的宿舍里来玩过，会是谁呢？仔细一听，声音又没了！小文的窗户玻璃坏了一个洞，校长找人用包书的牛皮纸把窗户封得死死的，一点光都不透。从外面肯定是看不到小雯的，可晓雯也看不见外面。会是村上调皮的男青年来捣乱吗？小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望望房门，上床之前她已经反复检查过，都插得死死的，小雯长舒了一口气，笑了：大概是听错了吧，自己吓自己！
小雯放下书本，在床上躺好了，让自己更舒服一些，又拿书本，刚看了两行，又听到“噗噗”的声音，这声音比之前的要大多了，也猛多了，好像是用力的拍打着窗玻璃，外面大概起风了吧？小雯想，可能是树叶刮起来了……可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大了，好像要把玻璃拍坏了！“啪嗒的啪嗒”的声音直撞向小文的耳膜，这真的不是风声，好像还有喘息的声音。小文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难道是我自己的喘气声吗？小雯确信这世界上没有鬼，可是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呀？她对自己的信仰有了怀疑：我为什么听到这么多声音？是孩子的哭声？还是猫头鹰的叫声？到底是谁在拍我的窗户？不会真有鬼吧？？？
小雯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她想起来妈妈，要是妈妈在身边有多好啊！她哭了，不知什么时候，声音没有了，小雯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太阳出来了，阳光透过门缝射进屋里。小雯打开门，看见一只洁白的小羊羔站在走廊里，两只清澈的眼睛望着她。窗户玻璃和牛皮纸的夹层里，一只巴掌大的灰色蛾子，正筋疲力竭的趴在那里，奄奄一息地喘粗气呢……
